() ~日期:~09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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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月樓三樓靠東一麵,是一大片花廳,半截樓臨著空,正好可以看見樓下一樓的大廳,那張寬大的胡人毛毯,在樓下泛著腥膻的紅色,彆有一番風味。
今日樓中有貴客,所以這半片花廳便被騰了出來,入花廳的時候,二皇子的眼睛下意識往門上望了望,看見上麵用金漆新寫了兩個字,不免有些好奇,這兩個字是什麼意思。
“鴻門”
範閒身為主人,平靜笑著將眾人迎入廳中,花廳用屏風和懸絨簾隔開,熱氣蒸騰,諸位大人物一進花廳,便被身旁的姑娘們脫了身上的大氅衣裳,隻穿著件內裡的單衣。
足夠了。早有各式精致的茶水點心擱在桌上,用的盤碟也是江南的好物事,盛酒的是極品的玻璃杯,盛的酒是天下最為昂貴的烈酒五糧液,身旁服侍的……姑娘們個個國色天香,溫柔靜默。
太子自然坐在最尊貴的位置上,他望著範閒笑罵道:“也就是你才有這般好的享受,瞧瞧這裡的物事,都是三大坊出來的,宮裡還指望著換銀子,哪裡敢像你般不要錢的花費。”
慶國民風純樸,而連帶著皇族官員們也多了幾絲自謹,全然不似北齊朝廷那般豪奢,像範閒今日設的這宴,確實是有些逾矩。眾人心知肚明,如今的內庫便在範閒的一手操控之下,調些用度自然沒有什麼問題,隻是不清楚太子殿下笑嗬嗬地這般說著,是不是在暗刺什麼。
範閒麵色不變,笑著說道:“這享受還是得抓緊享受一些。”
薛清自然坐在左手方的第一張桌子上。他今日是奉旨前來看戲,自然不會在意什麼,加之久在江南,似這等享受也是慣了。看著京中這些大人物的讚歎之意,不由唇角微翹,笑了起來,心想京都居大不易,可惜享受卻是遠不及江南。
宴起,姑娘們安靜無語,開始為各桌上的客人布菜斟酒,雖說這兩天經過了特訓,但猛一睜眼,便看見了大慶朝這麼多大人物。姑娘們地心中依然止不住地有些緊張,紅潤的雙唇抿的緊緊的。
這座上地皇子、官員都曾在場中打過滾,隻是忽然這麼多人聚在一個廳裡。實在是有些叫人不知所措。
其實座上客並不多,約摸十餘人,每人身邊坐著位姑娘,身後跪坐著一位親隨,卻也將花廳裡占的有些滿了。
服侍範閒的不是旁人。正是抱月樓的掌櫃,桑文桑姑娘。
今天這種場合,自然不好意思一開場便喝三說四。酒令連連,摸乳撫臀,尤其是薛清和樞密院的兩位副使在此,年輕貴公子們都還有些自矜身份,場間一時有些安靜,有些沉悶,隻是談著朝廷裡的一些閒散笑話,比如舒大學士昨個兒又醉倒在雪街之上雲雲。
反正舒蕪性情疏朗,不在意晚輩們如何取笑。
沒有人敢拿這幾位皇子和範閒說笑話。尤其是範閒,所有人都還在猜測今兒這頓的真實目的到底是什麼。
一片尷尬之中,薛清自顧自飲著酒,捉著身旁姑娘的小手玩弄著,這位大人頓時脫了官場之氣,多了幾絲中年浪子的感覺,《《》》學士也沒少與紅樓骷髏們作戰。
二皇子淺淺飲了一口,望著對麵的範閒微微一笑,說道:“安之啊,一年沒來抱月樓,發現這樓裡的姑娘比以往倒是漂亮了不少。”
……
……
場間氣氛頓時為之一鬆,範閒與二皇子,總得有個人開頭說話才是。
“扯淡。”範閒笑罵道:“就今兒這陣仗,要這一家抱月樓就侍候好你們,沒那個可能……不瞞諸位,今兒這樓中十三位姑娘,也不僅是我樓中地女子,但凡京中最出名的女子,我全請了過來……不論是流晶河的花舫,還是教坊,今夜出了這樓,你們要再能找出一位當紅的姑娘,我便輸了。”
眾人一怔,心想這倒是好大的手筆,不是說花錢地問題,而是在這短短一天之內,讓京都的行當乖乖地供出自家最出名的姑娘,範閒地威勢,果然到了令人……發指的程度亞……
眾人側臉一瞧,隻見身旁姑娘各自含羞低頭,仔細瞧了兩眼,大家忍不住都樂了起來,認出了此乃流晶河上某人,彼乃教坊司某位小姐,都是老熟人了。
隻有二皇子的眼神黯淡了一下,說來荒唐,今樓上十幾位姑娘當中,竟有四位姑娘屬於世子弘成以前負責的流晶河事宜,隻是後來袁夢死在江南,石清兒反投範閒,李弘成被靖王禁足……
他抬起頭來遠遠看了範閒一眼,隻見範閒麵色平靜,隻是眸子裡似笑非笑,一時不清楚範閒是想通過這件小事情示威,還是有什麼彆的想法。
二皇子微微一笑說道:“抱月樓經營得方,想來全靠桑姑娘巧心慧眼,在下敬你一杯。”
說完這話,他舉起手中酒樽,遙相敬範閒身邊的桑文。
以他皇子之尊,自稱在下,倒也符合他慣常的溫柔作派,而且此在場中,若一味論尊卑也沒個意思,眾人倒不在意,隻是在意……為什麼這第一杯便要敬桑文?這將今日的主人範閒放在了何處?
此時桑文正靠在範閒身邊,挾了一柱青苔絲兒往他唇裡送,驟聽這話,不由一怔,回頭看了範閒一眼。
範閒微笑點頭,桑文站起身來,向著二皇子微微一福,飲儘此杯,不待二皇子多話,又自斟一杯,請了坐首位的太子殿下與大皇子。
太子殿下今日有些古怪,隻顧著與懷裡佳人打趣,那佳人被這一國儲君哄著,渾身上下早已軟了。太子看來很是得意,根本不怎麼理會宴席上二皇子與範閒地暗波洶湧。
而大皇子與桑文喝了一杯,卻歎了口氣。
二皇子麵色不變,微笑說道:“今日難得諸朋在場,總要有些助興的節目,桑姑娘自從成為抱月樓掌櫃之後,我京都眾人便再也沒有這個耳福,不知可不可以請桑文姑娘清唱一曲。”
桑文微微一笑,那張溫婉的臉平靜著,站起身來,正準備去取琴,卻不料手卻被範閒拉著了。
範閒拉著桑文的手,靜靜看著二皇子,說道:“桑文現在不唱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