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生命不能承受之……香(1 / 2)

慶餘年 貓膩 10020 字 8個月前

() ~日期:~09月20日~

“陛下喜歡看人種花草,喜歡看風景。”

“噢?那豈不是和叔王的愛好很像?”

“他很懶的,隻是看看罷了,哪裡有人敢讓他親自動手?”

“聽說……那位海棠姑娘喜歡親近田圓?”

一陣冷場。

“陛下啊……是個很有意思的人哩。”

“陛下……其實經常做很多有趣的事情……隻是自幼他就被母後提著耳朵學習治國之道,我們這些人也很少能看見他。”

花廳內,大王妃帶著淡淡笑意的話語不時響起,範閒站在門外安靜聽著,知道這女子說的並不虛假。北齊皇室在十幾年前也曾經出現過一次動亂,不知牽扯進多少王公貴族,包括如今躲在言府上的那位沈大小姐的親生父親沈重,當年也是因為這件事情而出人頭地。聲,北齊太後隻有當今北齊皇帝這一個兒子,其餘的幾位公主都是由北齊先帝其餘的妃子所生。嫁到南慶來的這位大公主,雖然頗受北齊太後皇帝母子二人尊重,但畢竟不是親生,中間總隔著些許,而且經曆了當年抱子求生的悲慘經曆後。北齊太後對於彆的宗室子女當然會警惕有加。

南慶的這些人,對於北齊小皇帝都有幾分好奇,此時詢問不止,隻是王妃卻說不出什麼細節。空泛地說著有意思和有趣。

葉靈兒看見他在門外偷聽,好奇地看了他一眼。

範閒笑了笑,推門而入。

正皺著眉頭犯難地大王妃看見他二人進來了,舒了一口氣,說道:“你們還是彆問我了,我對咱家那位陛下真是猜摸不透,平日裡在宮中也懶得見上一回,小時候太後把他看管的極嚴,大了又忙於國事……倒是範閒,他在北齊與陛下可是同遊數次。陛下一向極為喜愛他,如果你們要問什麼有趣的事情,不如問他。”

此時範閒與葉靈兒歸了座位。葉靈兒湊到了林婉兒那裡,麵帶激動,壓低聲音述說著彆後的思念,不怎麼理會其餘人地談話。範閒與二皇子相視無奈一笑,反而沒有注意到有人提到了自己的名字。

眾人聽到大王妃這句話。才想起來席間除了王妃之外,唯一見過那位北齊小皇帝的隻有範閒,而且世人皆知。那位小皇帝對於範閒的詩辭才學極為看重。

世子李弘成打了個嗝,望著範閒說道:“安之啊,北齊皇帝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呢?”

範閒愣了愣,醒過神來,說道:“一國之君,哪裡是我這位外臣好議論的。”

此話一出,廳內眾人才覺得有些尷尬,在大王妃的麵前,妄自討論北齊皇帝的是非八卦。確實不是什麼很妥當的事情,隻是人類的好奇心總是難以抑止,包括二皇子在內,都催促著範閒多說兩句。

範閒撓了撓頭,問道:“你們怎麼對北齊皇帝這般感興趣?”

花廳內地男子們忽然間沉默了下來,麵露尷尬,隻有那三個姑娘家竊竊私語像螞蟻啃樹葉一般的沙沙響著。

大王妃笑著搖了搖頭,微提裙擺,臉帶恬淡之色出了花廳,說是要午宴的安排如何。

以王妃地身份,何至於需要親自去操心這些雜事,毫無疑問是想給這些慶國的宗室貴族們一個方便開口的場合。果不其然,等王妃走遠花廳,大皇子便搖著頭開了口:“由不得不上心,那位北齊小皇帝一向神秘的狠,不論是監察院還是軍方裡的情報都沒有什麼細致地描述,他的性情,愛好,喜怒竟像是迷一般。”

“那又如何?身為帝者,自然要在子民們的麵前保持著神秘。”範閒笑著應道。

大皇子認真說道:“可他是異國地君王,他在我們麵前越神秘就越可怕。”

範閒皺著眉頭說道:“不過是個少年郎,怎麼扯到可怕的頭上?”當初在北齊上京城中初見北齊皇帝時,他以為對方是與自己年齡相仿的少年,等回國之後認真清察情報才發現,這位小皇帝比自己竟還要小兩歲。

在江南的時節,每每想到北齊小皇帝的深謀遠慮,不動聲色,魄力十足地動用內庫存銀參合到南慶的內政之中,範閒也自心悸,隻是此事涉及他最大的**,斷然不敢在花廳裡說將出來。

二皇子放下手中的果子,歎息說道:“可怕這種事情和年齡沒有什麼關係。”他看了範閒一眼,意思是說你初入京都時,也不過是個十六七少年,卻是可怕極了,旋即微笑說道:“北齊錦衣衛沈重的事情你們應該清楚,最後讓衛華當上了指揮使……沈重死地淒涼,偏生那小皇帝巧手一揮,將整個事情圓了回來,即讓上杉虎困於京都不能出,又順利地接手了後黨一方的實力……衛華如今連太後的意思都不怎麼聽了,苦荷國師也保持著沉默……這麼小小年紀的一位君王,是從哪裡來的如此深的城府?是如何能夠說服那麼多人站在他的一麵?”

二皇子加重語氣說道:“北齊帝後之爭,如果演變成激烈的局勢,那便是我大慶之福……我們本以為皇帝親政初始,總是不及北齊太後經營日久,最後以年輕人暴烈的性情,隻怕會鬨得北齊宮廷大亂,誰知道這位小皇帝竟是不聲不響地就將權力收回了手中,這種手段,實在……可怕。”

範閒沉默了起來,沈重被殺一事,他對於其中內幕清楚無比,甚至這件事情本來就是他通過海棠的嘴提議北齊皇帝做的。

此時花廳內的氣氛略有些緊張,三位姑娘家知道男人們在談國家大事,很知趣地住嘴不言。

世子李弘成此時眼中也不再有多餘的酒意,皺眉說道:“北齊皇帝乃是一國之主,他不好女色,又沒有什麼不良嗜好,頭腦清醒自持……這種人是最可怕的。日後我大慶若想揮軍北上,首要考慮的不是北齊的實力如何,而是北齊之主的心性如何,北齊皇帝若自身不亂,我們這邊也沒有什麼好的辦法。”

此言一出,大皇子二皇子紛紛點頭。

範閒心頭微驚,看著這幕感覺有些訝異,被三位皇族子弟的認真神情所震撼,半晌說不出話來。此時他才想清楚,對於自己而言,北齊隻是個夥伴,而對於慶國年輕一代的權貴來說,北齊卻是注定要被大慶朝掃平吞並的對象。

南慶好武,上一輩的人們已經打下了一大片大大的江山,如今這天下留給新一代的人物的,便是那個大而不僵的北齊了。這是一種深植於血液之中的開邊狂熱,不論是大皇子還是李弘成,都不能擺脫這種狂熱,即便是二皇子這種溫肅角色,對於攻打北齊,依然是念念不忘。

南慶勢盛,三十年間一直保持著進攻的勢頭,對於南慶人來說,這已經是不需要考慮的問題,需要考慮的隻是什麼時候去攻打北齊……所以北齊皇帝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對於廳內這三位皇室子弟而言,是很重要的事情。聲,看二皇子深思著的表情就清楚,能夠一統天下,是所有南慶人的終極目標,甚至可以暫時將他對於那張龍椅的焦慮壓製下去。

“都說北齊皇帝不喜女色。可偏生上次他專門要將司理理換回北齊……安之,你是上次使臣,在上京城裡可發現什麼細節?”大皇子認真問道。

範閒半晌後緩緩說道:“不近女色是真的,偌大地皇宮裡隻有幾名側妃。而且為了防止外戚勢力再生,那位小皇帝硬生生抗著上京城裡大家族的壓力,挑選的妃子都是平民出身,很奇妙的是,太後似乎也並不反對這種安排。”

二皇子皺眉說道:“即便是為了防止外戚勢大,可這種安排對於安撫臣子來說不是什麼好主意,此舉不妥。”

範閒點點頭,假裝憂慮說道:“正如先前王妃所說,那位皇帝陛下實在是有些看不透,明明近在眼前。卻總覺著他地身上有種很巧妙的偽裝。”

李弘成笑了起來:“得了吧,那位皇帝對你算是很實誠了,先前你說自己是外臣。我看北齊人可不把你當成外臣,不然狙殺之後,怎麼會發國書來京都抗議?”

大皇子惱火搖頭道:“北齊人欺我太盛,居然硬生生玩了這麼一出。”

範閒苦笑道:“大殿下,這事兒和我可沒關係。”

說到狙殺的事情。二皇子偏生也不怎麼尷尬,一副心底無私天地寬的模樣,取笑範閒說道:“事情當然和你沒關係。不說你是南慶人,這北齊隻是想挑拔而已,就算那小皇帝再喜歡你,把你拉去北齊,難道他還能把自己的妹妹嫁給你不成?”

葉靈兒此時插了一句嘴:“我看倒真說不定……範閒生就一副好皮囊,那北齊小皇帝又是他的狂熱愛好者。”

此言一出,認真的討論便成了頑笑話。

範閒翹唇一笑,在一旁平靜看著這些男女間的說話,他們說些當年宮中的趣聞。範閒也不清楚,漸漸地竟生出了一種被排斥在氣場之外的錯覺。說來也是,在他入京都之前,花廳內地這些男女們都是自幼互相看著長大的,慶國皇族的年輕一代之間,感情向來不錯,他……本來就是個外人。

然而範閒並沒有過多地沉浸在這種情緒之中,因為先前關於北齊小皇帝地討論,他陷入了沉思,隱隱覺得自己似乎要捉到某種很玄妙的東西。

他在腦海裡將自己在上京城中與北齊皇帝見麵時的情形詳細過了一遍,又仔細地回顧一番一年半的時間內,自己與對方的默契合作,再輔以北齊皇帝地審美意趣與生活小細節,漸漸腦中有抹亮光快要衝了出來。

隻是一直衝不出來。

淡淡幽香之中,範閒一直在發愣,以至於身旁的人都安靜下來看著他,他還沒有發覺。

範閒驟然發現自己失態,尷尬一笑,下意識裡說道:“好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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