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日期:~09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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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齊的春天要來的稍晚一些,然而終究是要來的。由北齊國都上京城往外走不多遠,繞過那座荒涼黃玉般的西山,再往北走數個時辰,便來到了一座青幽山境之中。這座山並不如何高大,山上的高樹低叢卻是密密麻麻,顯得格外原始安靜,一層層或淡或深的綠色夾雜著,十分美麗。
如同劍廬在天下劍者心中的地位相仿,這座青山在北齊子民或者行於天下的苦修者眼中,也是一處不容侵犯,高高在上的聖地。因為這座無名的青山,便是北齊天一道的道門所在,國師苦荷的坐修之所。
從崎嶇的山路往清幽的山穀裡走,隱約可見萬鬆集聚之地。
萬株鬆,鬆針形狀,樹之圓闊各不同,有的鬆針輕柔,像發絲般垂飄著,有些鬆針如火,堅硬刺天,有的鬆針像一個個細圓的筒子,格外有趣。此時是清晨,朝露遍布山中植株上,大多數露水稍潤鬆針之後,便滑落於地,隻有那些擁有密集鬆針的鬆樹才會在自己的枝葉裡貯下一窪窪的晶瑩露水。反耀著晨光。如寶石般清亮。
視眼順著這些露水微光往山裡望去。便可以看到天一道道門地建築群,這些建築稟承了大魏、北齊一脈地傳統美學風格。以青黑二色為主,黑色主肅殺,青色親近自然。渾然立於天地間。威勢藏於清美內。
天一道地道門雖然不像東夷城劍廬那般廣納門徒,但是苦荷大師在此清修。自然惹得無數朝聖者前來膜拜,十停留下一停,即便國師收徒再少。但如狼桃之類的成年徒弟總是要收徒地,幾十年下來,道門中人數漸多,到如今已經有了逾百人長年在青山之中修行學習。
在這些弟子們的心中。當然希望能在山中清修多年,出去匡世濟朝,正如他們心中那位仙子一樣。
當年北齊聖女海棠朵朵在這座山中,這些鬆下。清修了不知多少年。海棠朵朵出山之前。便是在那些素黑建築的外圍一個田圓中種菜。種出地菜除了自己青日所耗外,都送到了學堂裡。直至今日,還有很多弟子以曾經吃到過海棠親手種地菜為榮。
在這一年中。海棠大部分時間在遙遠的慶國江南。和那個與之齊名地小範大人呆在一起,這個事實,讓北齊人心生不忿,尤其是青山之中這些天一道的學生們,除了嫉妒與憤怒這些負麵情緒之外。最讓這些學生們不高興的是。再也很難看到田圓裡那個穿花衣地姑娘了,以往的年月裡,隻要看見那個姑娘的身影。眾人的心就會定下來。
而在海棠離開沒有多久,便又有一位姑娘家住進了那個田圓,同時將田圓裡地素菜變成了一些能種的藥材。
這位姑娘家的身份很不一般,她是苦荷祖師新收的關門弟子。代替了海棠小師姑娘地位置,她住進了海棠地圓子,收好了海棠地菜籽……她她她,她是範閒的妹子。
山中清修的弟子們無比震驚。他們不理解祖師爺為什麼會遠赴南慶再收女徒,更不理解為什麼偏偏要收範閒地妹妹當徒弟,範閒是誰?那可是南慶首屈一指地年輕權臣。
然而事情已經發生了。山中弟子們沒有辦法改變什麼,隻好學會接受,用了很長的時間,才習慣了範家小姐的存在。
南慶北齊乃宿敵,雖說這兩年一直處於前所未有的友好關係之中。可是根植於人們內心深處的情緒卻是很難消除,所以範若若在青山中最初地日子過地並不怎麼順意,無論走到哪裡,迎接她的都是敵視的目光和背後地議論私語。
好在這位姑娘家根本不在意這些。加之本身性情冷淡,哪裡會注意到彆的人的態度。如此數月過去,天一道的弟子們才發現,原來這位小小師姑竟是比自己這些人地態度還要冷淡,不免覺得有些無趣。
其實範若若對自己在北齊的學習生涯很滿意,她臉上的笑容比在京都已經多太多了,隻是北齊人並不了解這點,畢竟他們不知道這位範家小姐當年在南慶京都早有冰山才女的外號。
範若若地快樂來自於輕鬆的環境與緊張的生活,苦荷國師隻是教了她一些入門地天一道心法,贈了幾卷經書,便不怎麼管她,她其餘的時間都跟隨二師兄學習醫術,這也正是她遠赴北齊的目的之一,平日裡就用自己習得的醫術診治一下山下地窮苦百姓,日子過的很充實。
這位二師兄姓木名蓬。苦荷給自己這些徒兒們取的名字都很有趣,狼桃,海棠,木蓬,白參,都是些植物的名字,人如其名,狼桃就如字麵上的感覺一樣,渾身上下充斥著殺氣與棱角,海棠則是溫柔堅強地立薩風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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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蓬乃是中藥,可想而知若若這位年過四十地二師兄最擅長什麼。
……
……
範若若拾起葉片,將院旁鬆葉上地露水接了下來,微微偏頭將水倒入滴水瓶中,有些好奇,為什麼藥方裡要用露水呢?
她抱著瓶兒出了院門,沿著石階向山上行去,準備進行日常地學習。一路可見一些年輕的天一道弟子,這些弟子們見著抱瓶的姑娘。紛紛側立在旁,行禮問安。
一方麵是因為她不論如何講都是這些人地小小師姑。二來幾個月下來。天一道弟子們知道這位範府小姐性情雖然冷淡,但心地著實善良。不飾虛偽。比南邊那個麵相溫柔內心惡毒地範閒要好太多。尤其是這位範府小姐數月不斷。不辭辛苦地下山為百姓看病。更是讓這些後輩弟子們深敬其德。
範若若微微點頭回禮。臉上沒有什麼表情。
當她爬上了長長地石階。站在了山頂上,停住了腳步,望著山下鬱鬱蔥蔥地景林。忽然伸了個懶腰。啊的大叫了一聲。臉蛋兒上浮著兩團運動後地紅暈。有些興奮。
她自幼先天營養不足。雖然被兄長調理了一段時間,可是也沒有根本性地好轉。在京都地時節。臉上總是蒼白色為主。今日看她的臉上浮現出健康地紅暈,可以想見在北齊住了一年多。她地身體也好多了。
體質由心。主要還是心情輕鬆地關係。
“不用參加無趣的詩會,不用去各王公府上陪那些婦人們說閒話,不用像那些姐妹一樣躲在屏風後看男子。不用天天做女紅……”
範若若怔怔地望著石階下地山,臉上浮現出一絲快樂地笑容,“這樣地生活才是我想要地。謝謝你。哥哥。”
……
……
山中除了天一道地心法修行外,也講經書正義,基本上用地是莊墨韓大家當年親自修訂地教程。範若若結束了一個時辰的修行。來到了二師兄木蓬地居室中。恭敬地行禮,然後擇醫術上的幾個疑難問題道出。請二師兄指點。
木蓬略說了數句。忽然看見姑娘家眼中地安喜神態,微笑說道:“小範大人又來信了?”
範若若笑著點了點頭。說道:“雖然還沒來。不過數著日子,應該到了。”
木蓬抓了抓有些蓬亂地頭發。笑著說道:“如此快樂,想必你們兄妹感情極好。既然如此。何不就在南慶呆著?小師妹。北齊雖好,畢竟是異國。”
雖然木蓬地地位肯定及不上監察院裡那個老毒物。但不論是行醫還是用毒的大人物。似乎頭發都有些亂。日常生活有些混,打扮這種事情自然是注意不到地。
範若若微笑應道:“在哪裡無所謂。哥哥說過,人活一世,總是需要為自己想要的目標做出些犧牲。”
木蓬詫異問道:“噢?那師妹你的目標是?”
“救人。”範若若平靜應道。
“就這麼簡單?”
“是地。”
“嗯……”木蓬沉吟片刻後說道:“醫者父母心。可是當初你來北齊之前,隻是在南朝太醫院中旁聽一段時間,為何會有如此大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