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日期:~09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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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風呼嘯著從船上掠過,海浪帶動著船隻一上一下,被連在船壁上的燈台雖然不會摔落在地,然而燈中的火苗卻是時大時小,耀的船艙中的二人麵色陰晴不定。
外麵隱約有傳訊之聲,一名親兵叩門而入,向許茂才稟報了幾句什麼,然後又急匆匆地出艙而去,今夜大東山方圓二十裡地內的人們都陷入在緊張恐懼的氣氛之中,不論是知道事實真相,還是不知道事實真相的人們,都十分惶恐不安。
“要擴大搜索範圍了。”許茂才壓低聲音說道,他的表情有些複雜,先前範閒的那句話,直接推翻了他所有的想法,如果皇帝沒有死……可是許茂才並不相信範閒的這個推論,他雖然不知曉長公主的全盤計劃,可是看眼下這種勢頭,皇帝如何能從大東山之巔活著下來?
他在思索的時候,範閒在一旁靜靜地看著他。膠州水師的反叛,明顯許茂才起了相當重要的作用,不然長公主一方也不會放心讓他帶著船隻前來行事。而範閒清楚,許茂才向來對慶國朝廷沒有什麼忠心,有的隻是仇恨與報複的**,所謂謀反,本就是水到渠成之事……隻是他謀反想幫且的對象卻自己。
所以許茂才沒有依照範閒當年的安排,在第一時間內與膠州知州吳格非,或者是侯季常取得聯係,沒有將膠州水師異動的訊息傳遞給監察院,從而才造就了大東山被圍的絕難困境。
這是範閒在膠州水師裡埋的極深的一枚棋子,卻因為棋子有自身的想法,而喪失了原本地作用。
可是範閒也不能發怒,連生氣也是淡淡的。因為他清楚此人地心。
許茂才見無法說服範閒,臉上的表情有些黯然。半晌後說道:“我原本打算的是在最後時刻,調動手下的部屬在海上反戈一擊,打亂水師的包圍圈,強行登岸,接應您下山,再赴京都。”
範閒心頭一顫,以許茂才手中這幾隻船,統共千餘的兵員力量,便想登陸接應自己下山。想必是抱著必死的決心和勇氣。
“沒有想到。您居然能……”許茂才搖著頭歎著氣。眼中不自禁地浮現出一絲敬畏,在這些人的眼中。一個人能從光滑如玉的大東山絕壁上遁下,這似乎已經脫離了凡人地範疇。
許茂才接著說道:“您猜想地不錯,此次膠州水師加入長公主地計劃,一方麵是秦家,但更重要的是我地參與……如果讓少爺您在山上遇險,那我真是萬死難掩其過了。不過好在正因如此。燕大都督很信任我,想必怎麼也不會查到這艘船上來,您就放心地呆著吧。”
範閒咳嗽了兩聲。搖頭說道:“我必須趕回京都。”上船之後,他第一時間就向許茂才打聽了此時海上陸上的封鎖情況,清楚今夜這個封鎖圈,集結了無數的強人,加上東夷城那些恐怖的九品刺客,如果自己要從陸上突圍,難度確實極大。
“能不能讓船往北去三裡。”他皺著眉頭說道:“三裡之外。那些人就無法控製更廣闊的區域,應該能找到機會。”
“太多眼睛盯著,要等。”許茂才擔憂地看了他一眼,歎了口氣。依他看來,此時回京反而不是最緊要之事,想辦法聯絡上黑騎,然後和京都裡的人們取得聯係,坐山觀虎鬥,才是最明智地選擇。
範閒何嘗不清楚,如果要謀取最大的利益,眼下如果能遁回江南,通知薛清,再由梧州歸京。後手以待,反而是最妙的一招——可是這種決定毫無疑問不是正常人能夠做出來地,京都裡有太多他需要關心的人。慶國的存亡,天下會不會戰事大起,身在範閒之位,必須深懷其心。
“我不能等太久。”範閒壓低了聲音,直接說道,燈裡的火苗隨著艙外的海浪而明暗著,讓他的臉色多了一絲往常極少見到的焦慮。
是地,大東山這邊他可以拋下,因為他最擔心的五竹叔處於大東山這種絕對環境中,相較於葉流雲和四顧劍甚至是洪老太監而言,擁有絕對的優勢,誰也不可能留下他。而京都方麵,卻急需要他回去,需要他懷中的玉璽還有皇帝給太後地親筆書信。
“澹州港外,你在船上?”範閒依然穿著親兵的服飾,站在許茂才的身後,低聲問道。
“是。”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範閒緊接著問道:“燕小乙是什麼時候上的船。”
“不清楚。”許茂才應道:“應該是從澹州到大東山的路上。”
範閒的眉頭皺了起來,看來長公主方麵的聯盟得到了彼此的認同,內部並沒有什麼太多的縫隙可以利用:“在澹州時,你應該看到一艘白帆船。”
許茂才疑惑地偏了偏頭,說道:“那是您地座船,當然有注意到。”
“我要上那艘船。”範閒眼睛微微眯了起來,語氣裡挾著不容置疑和肯定的感覺,“燕小乙這時候的眼睛隻怕已經從海底浮了起來,我要上岸,難度太大,有沒有辦法從海上往北走一截?”
許茂才皺著眉頭,說道:“那還不如直接坐船到澹州,隻是……這要看運氣。”
範閒想了會兒後,點頭說道:“我地運氣向來是絕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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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的海麵上,離大東山最近的那艘水師船隻亮著明燈,努力地與四周的船隻保持著聯係,海船極大,然而和橫亙天地間的大東山比較起來,卻是渺小的有些可憐,就像是一張白紙前的一粒綠豆。
船上的軍士們緊張地注視著海麵,似乎是想從海水中找到蛛絲馬跡,時不時有人呦喝著什麼,還有許多軍士手中拿著弓箭,隨時準備射向海中。
距離石壁上那個人影消失在海浪中已經過去了許久。從海麵上到大東山兩側的陸地上,
不知道有多少人在尋找著範閒的蹤跡。根本沒有人想到,範閒居然會躺在叛軍們自己的船上。
一身輕便箭裝的燕小乙沉默站在船首。身旁地親兵幫他背著那柄厚重地捆金弓。他自身旁地木案上取下一杯烈酒一飲而儘,依舊是冷漠地盯著懸崖下的那些浪花。雖然時間已經過去了很久,可是他依然相信範閒沒有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