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日期:~09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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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東山的山頂,晨霧已卻,山風勁吹,隔雲漸斷,廟宇真容已現。一身明黃色龍袍在身的慶國皇帝,靜靜站在欄邊,等待著葉流雲的到來。當山下被五千長弓手包圍,尤其是叛軍之中,出現了東夷城九品高手們的蹤影,這位向來算無遺策的慶國皇帝陛下,似乎終於發現事態第一次開始超出自己的掌控,中年人的眉宇間浮起了淡淡的憂愁。
黑色圓簷的古舊廟宇群落裡,響起了當的一聲鐘聲,沁人心脾,動人心魄,寧人心思,卻讓這天下不寧起來。祭天所用的誥書於爐中焚燒,青煙嫋嫋,慶帝所曆數太子的種種罪過,似乎已經告祭了虛無縹渺的神廟和更加虛無縹渺的天意。
祭天一行,慶帝最重要的任務已經完成了,他所需要的,隻是帶著那些莫須有的上天啟示,回到京都,廢黜太子,再挑個順眼的接班人。
然而一頂笠帽此時緩緩地越過了大東山巔最後一級石階的線條,自然卻又突然地出現在廟宇前一眾慶國官員麵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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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平靜看著那處,看著笠帽下方那張古拙無奇的麵容,看著那雙清湛溫柔有如秋水一般的眼眸,緩緩說道:
“流雲世叔,您來晚了。”
葉流雲一步步踏上山來,無人能阻,此時靜對廟宇,良久無語。山巔上眾官員祭祀,包括禮部尚書與任少安等人,都下意識裡對這位慶國的大宗師低身行禮。
在葉流雲麵前。隻有慶帝依然如往常一般挺直站立著,而他身邊不離左右地洪老太監雖然佝著。但所有人都知道,這位老公公每時每刻都佝著身子。似乎是在看地上的螞蟻行走,卻不是因為此時要對葉流雲表示敬意。
“怎麼能說是晚?”葉流雲看著皇帝歎了一口氣,語氣中充斥著難以言表地無奈與遺憾,“陛下此行祭天。莫非得了天命?”
“天命儘在朕身,朕既不懼艱險,千裡迢迢來到大東山上,自然心想事成。”皇帝冷冷說道。
葉流雲微微低頭,思忖片刻後說道:“天命這種東西。總是難以揣忖。陛下雖非常人,但還是不要妄代天公施罰。”
皇帝冷漠地看著十餘丈外的葉流雲,說道:“世叔今日前來。莫非隻是進諫,而並未存著代天施怒地意思?”
葉流雲苦笑一聲。右臂緩緩抬起。袖口微褪,露出那隻無一絲塵垢的右手。手指光滑整潔,絕對不像是一個老人所應該擁有的肢體。
他的右手指著慶廟前方地那片血泊,以及血泊之中那幾名慶廟的祭祀。
“陛下……施怒的人是你自己。”葉流雲悲憫說道:“祭祀乃侍奉神廟的苦修士,即便他們也知道,陛下此行祭天乃是亂命。君有亂命,臣不能受,祭禮也不能受……所以你才會殺了他們。”
是的。皇帝祭天地罪太子書出自內廷之手。所擇罪名不過放涎、蓄姬、不端這些模糊的事項,而這是太子若乾年前的表現。和如今這位沉穩孝悌地太子完全兩樣。曆朝曆代廢太子,不曾有過這樣的昏亂旨意,無稽地祭天文。
大東山慶廟曆史悠久。雖然不在京都,但慶廟幾大祭祀往往在此清修,隻不過隨著大祭祀地離奇死亡,二祭祀三石大師中箭而亡,慶廟本來就被慶帝削弱的不成模樣地實力,更是殘存無幾。所以一路由山門上山,大東山慶廟的祭祀們表現的是那樣的謙卑與順從。
然而當慶國皇帝在今天清晨正式開始祭天告罪廢太子的過程,仍然有一些祭祀勇敢地站了出來,言辭激烈地表示了反對,並且神聖地指出,慶廟永遠不會成為一位昏君手中的利刃。
朝廷對慶廟的暗中侵害,兩位首領祭祀地先後死亡,讓大東山上慶廟一脈地祭祀們感到了無窮的憤怒,山下叛軍地到來,給了這些人無窮的勇氣。
所以這些祭祀變成了黑簷廟宇前的幾具死屍,他們地勇氣化作了腥臭惹蠅的血水。
當有人敢違抗皇帝陛下的旨意時,他向來是不憚於殺人的,即便是大東山上的祭祀。慶帝唯一不敢殺的人,隻是那些他暫時無法殺死的人——比如葉流雲。
皇帝平靜地注視著石階邊的葉流雲,說道:“世叔,您不是愚癡百姓,自然知道這些祭祀不過凡人而已,朕即便殺了,又和天意何關?”
葉流雲眉頭微皺,說道:“祭祀即便是凡人,但這座廟宇卻不平凡,想必陛下應該比我更清楚,當在廟宇正門殺人,血流入階,陛下難道不擔心天公降怒?”
皇帝麵色漠然,將雙手負在身後,半晌後一字一句說道:“你我活在人世間,並非天之儘處,所以朕這一生,從不敬鬼神,隻敬世叔一人。”團傾情奉獻。
葉流雲默然無語。
皇帝側過身子,安靜地看著黑色廟簷,簷上舊瓦在清晨的陽光下耀著莊嚴的光澤,說道:“所以朕請了一位故人來和世叔見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