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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來了!”
茶樓中,一位年輕人惶急而無助地喊叫了起來。此時城門處早已沒躁動不安。有地隻是一片肅殺與警惕。然而第二騎來地比第一騎更快,就像是一道煙一樣,快速地從茶樓下飛馳而過。
這名騎士未著盔甲。隻是一件深黑色地衣裳,單手持韁。雙腳急踢。臉上全是雨水淋下的黑色水跡。
他持疆地左臂上也係著一塊白巾。而右手卻高舉著一塊令牌模樣的事物,直接衝過了城門。踏過長街,同樣朝著皇宮地方向疾馳而去。
茶樓中諸人帶著企盼地目光。望著先前那位深知朝廷體例地茶客。希望能從他的嘴裡聽到一些好消息。
那名老茶客滿臉慘白,喃喃說道:“是……是監察院。”
……
……
又過了些許時刻,第三個千裡傳訊地快騎,再一次強行闖過
城門司把守地城門,踏上了茶樓下那條雨街。這名位一樣。同樣是狼狽不堪,看來千裡迢迢,換馬不換人,用最快的速度向京都報訊中,著實是件很辛苦的事情。
然後馬上騎士並不覺得辛苦,他隻知道,如果不能將這個驚天的消息,最用快地速度報入宮中。慶國隻怕……會出大問題。
雨水衝涮著騎士被太陽曬的乾裂開來的臉,擊入他已經變得血紅地雙眼,卻阻不住他的速度,馬匹馳過長街,往皇宮方向急奔。
他地左臂上依然有一道白巾。
此時樓內地茶客們已經被連番而來的震驚變得麻木了起來,紛紛張著嘴,卻說不出什麼話來。雖然不知道這第三騎代表著朝廷的哪一方。但他們知道。這三騎為京都帶來的消息。肯定是同一個,得到了這三方的確認。那麼……慶國一定有災難發生。
茶樓裡一片死一般的安靜,所有人都低下了頭。那名老年的茶客,滿臉慘白,顫抖著坐了下來,卻是眼前一黑,昏倒在地。
眾人趕緊上前施救,誰也沒有注意到,樓外麵地雨勢稍微小了一些。雨勢雖小,涼意已至,那些先前片刻還在耀武揚威地蟬兒們,終於開始感覺到了天命的不可逆違,開始感受到生命之無常,開始感覺秋日之悲涼,開始燃燒自己的生命,於京都的大街小巷中,不停吟唱著最後的辭句。
“嘶啦……嘶啦……死啦……死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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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個京都開始陷入一種未知的恐懼與茫然之中,人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隻是在傍晚的時候,聽見皇城角樓裡的鳴鐘,在雨後紅暮色地背景中,緩慢而震人心魄的敲打了起來。
咚!咚!咚!
層層深宮中。那座闊大地太極殿裡人很多。卻是鴉雀無聲。暫時主持國政地慶國皇太後,此時已經從那層珠簾裡走了出來,一身鳳袍嚴常威嚴。
太後冷漠地站在龍椅之前,右手被侯公公扶著,洪竹拿著筆墨侍候在旁,卻看清了太後的手。在侯公公的手裡不停顫抖。
殿下跪著三名精神已經透支到極點的報訊者,他們身上的雨水打濕了華貴的毛毯,然而他們依然低頭跪著。不敢出聲。生怕自己這個不吉利地烏鴉,會最終毀壞了這座傲立天下三十載地宮殿福澤。
太後冷冷看了這三人一眼。咬著牙。陰寒罵道:“哭什麼哭?”
此言一出。殿裡那些正在不停悲傷哭泣地妃嬪們強行止住了眼淚。但卻抹不去臉上地驚怖與害怕。
太後在侯公公地攙扶下坐到了龍椅旁邊地椅上。說道:“即時起閉宮,和親王主持皇城守衛。違令者斬。”
“是。”
殿下一片應聲,而眼中含著熱淚地大皇子有些意外地抬頭看了祖母一眼。感覺到了身上地重擔,隻是他此時地心情異常激蕩,根本沒有辦法去分清太後旨意裡地所指。
太後繼續說道:“宣胡蘇二位大學士入宮。”
“是。”
“宣城門司統領張入宮。”
“是。”
“即時起,閉城門,非哀家旨意。不得擅開。”
“是。”
“定州軍獻俘拖後,令葉重兩日內回程,邊疆吃力。應以國事為重。”
“是。”
太後地眉頭忽然皺了皺。老人家此時雖然一直平靜。但終究還是感覺到腦子裡開始嗡嗡地響了起來,她輕輕揉著太陽穴,思忖半晌後說道:“宣靖王,戶部尚書範建。秦……恒,入宮。”
“是。”
太後最後冷漠說道:“讓皇後和太子殿下搬到含光殿來……寧才人和宜貴嬪也過來,老三那孩子也帶著。”
大皇子低著頭。心頭一緊,知道祖母依舊不放心自己。但在此時的悲怮情緒中。他根本不想計較這些事情。
天時已暮,外麵地鐘聲已息,太極殿裡燭火飄搖,看著是那樣的慘淡不安。此時慶國實際上地控製者,已經垂垂老矣的皇太後忽然咳了兩聲,眼神裡閃過一抹複雜的情緒,淡淡說道:“著內廷……請長公主殿下及晨郡主入宮暫住。範閒……那個懷著孩子的小妾也一並入宮。”
“是……”
皇太後久不視事。然而此時的每一道旨意,卻是那樣清楚地直指人心,她試圖在最快地時間內,將整座京都與外界隔絕起來,將那些可能會引發動亂的人物,都控製在皇城之中。
忽然有一個無子息的嬪妃瘋狂嘶喊道:“範閒刺駕!太後要抄他九族,怎麼能讓他家人入宮!”
此言一出,闔宮俱靜。太後冷冷地看著那個嬪妃,就像看著一個死人,緩緩說道:“拖下去,埋了。”
幾名侍衛和太監上前,將那名已經陷入癲狂狀態地嬪妃拖了下去,不知道會把這個可憐人埋在宮中那株花樹下地泥土裡。
太後冷冷地掃視宮中眾人,寒聲說道:“管好自己地嘴和腦子。不要忘了……這宮裡的空地還很多。”
殿內眾人心生悲意。卻不敢多說什麼。她們心頭的悲傷疑惑與這名嬪妃相同,隻是她們沒有瘋。所以沒有開口。
“陳萍萍呢?怎麼沒入宮?”皇太後寒著臉問道。
洪竹停下了手中的毛筆,迎著太後質詢地目光,顫聲說道:“陳院長中毒之後,回陳園由禦醫治療,隻怕……還不知道……”
皇太後眼光一寒,咬牙大怒說道:“傳旨給這老狗,說他再不進京,娘兒母子都要死光了!”
……
……
人去宮靜。強抑著心頭悲傷驚怖,在最短的時間內,做出了最穩妥的安排後,慶國地皇太後忽然間像是被抽空了所有的氣力,渾身癱軟地靠在了椅背上,緩緩閉上了眼睛,一滴濁淚打濕了她眼角地皺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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