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殿前歡第一百三十八章 閒推月下門及暴烈突進(2 / 2)

慶餘年 貓膩 13526 字 8個月前

範閒冷漠地看著自己的屬下。像無數隻鷹隼一樣地散開。撲向了那些前宮殘存著地人們與燈光,不過一刹那功夫。那些燈光便來了。廖廖數位侍衛被悄無聲息地刺死。

他點了點頭,這兩百人是個混編部隊,五百黑騎裡調了一百人。另一百人都是從六處裡收拔的最後一拔刺客部隊,在黑暗中行事。果然狠辣有力。

跟在他身旁地黑騎副統領荊戈看了他一眼,又看了一眼約數十丈外後宮地高牆,沉聲問道:“強攻?”

範閒的眼光瞥了一眼宮牆下一處不引人注意地門,搖了搖頭說道:“我們走門。”

“走門?”荊戈驚訝地看了提司大人一眼,心想大人這話實在奇妙,難道他去了大東山一趟,竟是學會了傳說中地神廟穿牆本領?

範閒沒有理會他,脫下了身上沉重地禁軍盔甲。露出內裡緊身的黑色夜行衣,借著前宮樹木地遮掩。靠近了那方門。

荊戈在他後方做了一個手勢,正散落在四周黑暗裡地突擊小隊成員,頓時像蝙蝠一樣地飛掠而回,以範閒為正中心,排列成了兩道直線,緊緊地貼在後宮的宮牆下。

荊戈也跟了上去,站在範閒身後兩丈地地方,抬頭看了一眼這牆,心想並不是太高,至少這二百人裡有一大半人可以翻過去。

便在此時,天上雲頭微散,一輪清亮明月從淡雲間透了出來,銀色地月光照耀在荊戈銀色地麵具上,十分美麗。

範閒站在門前,於月下輕輕敲門。

……

……

指節輕輕落在厚重的木門上,發出輕微地嗡嗡聲,不過是一聲響,木門地背後沒有人回應,但緊接著卻是傳出門簧輕動的微響。

潛伏在範閒兩側地二百名黑衣人,臉上都不由自主流露出震驚,今夜跟隨小範大人,奉先帝遺詔殺入皇宮,這二百人雖是勇敢忠誠無儔,但心中也是悲壯地做好了必死的準備。

沒料到小範大人竟就這樣輕輕地把後宮的門敲開了!

在這一瞬間,所有殺入皇城的下屬們,在心中頓時對範閒生出了無窮的敬畏,對於今夜的成敗,也是信心倍增。

後宮的木門極其厚重,明顯內裡開門的內奸有些吃力。範閒閉著雙眼,將肉掌貼在木門之上,忽然眉頭一皺,體內真氣微運。輕柔地天一道真氣順著掌心傳至門上,將木門震開了約兩人寬。

很溫柔地開門,沒有發出一絲聲音。

範閒像陣風一樣閃入門中。然後看了一眼門後用緊張驚懼目光看著自己地太監。微微點頭,說道:“辛苦了。”

戴公公吞了一口口水,有些驚惶地看了一眼黑壓壓的四周。沒有敢接話。

隻怕長公主方麵也沒有想到。如今地皇宮內,居然還有人敢冒著滿門抄斬地危險,做範閒的內奸。更沒有人會想到,這個內奸。竟然是如今早已不複當初權勢。隻是個普通可憐老太監的戴公公!

是的,範閒曾經對戴公公有恩,至少有三次大恩。但是這位太監甘冒如此大險幫助範閒,卻不僅僅是報恩,一方麵是他想通過幫助範閒。重新獲得自己失去之後格外想念地權勢。一方麵是這些年來他與範閒瓜葛極深。如果太子真地當了皇帝,隻怕他連洗衣局的差使也不要想。直接等死。

最關鍵地是,戴公公清楚。自己那個侄兒其實一直在範閒的監視之下。而戴公公還指望自己那個侄兒替自己養老送終。

戴公公惶恐地看著四周,他其實有些納悶。為什麼自己開門會開地如此順利。那些盯著四周地侍衛。為什麼沒有發現自己?

“大人。奴才替您領路……”

開了兩人寬的宮門。不時飄入黑衣人。這些黑衣人的速度極快,不一時便全部突進後宮之中。各自選擇地形掩藏好身形。戴公公看著這一幕,心驚膽顫。知道這便是小範大人用來亂宮地部屬。隻是看著……人似乎太少了點兒吧?

“找個地方裝死去吧。”

範閒對戴公公輕聲說道。眼中的絕決之意漸漸濃烈了起來,他對皇宮地形之熟悉。是所有人都想像不到的。因為從第一次入含光殿偷鑰匙開始,對於宮中地突殺撤退路線,他在府中不知演算了多少次。

機會。向來隻留給有準備地人。

戴公公聞言,趕緊佝著身子消失在了黑夜之中。聽小範大人的話,找個不引人注目地地方裝死去了。

而這邊二百夜行人也已經各自做好了最後地準備。範閒看了荊戈一眼,薄唇微啟,吐出寒冷無比地一個字來:“突!”

……

……

任務在入宮之前早已安排好了。在宮中擁有他人猜想不到的眼線,又有各方麵地渠道幫助範閒了解,他對於宮中的布置十分清楚,將這二百人分成了四個小組,其中最關鍵地便是他和荊戈率領的兩個小組。

範閒將帶著六處地刺客劍手。直突含光殿,務必要在宮中人反應過來之前。將寧才人、宜貴嬪、三皇子這三個人,從太後地親自看管中救出來!

這是重中之重,大皇子敢領著禁軍

正是因為他相信範閒能夠將自己的母親救出來。範如此信任自己的兄長失望。

而荊戈統領的主要是黑騎中的單騎高手,要以突殺之勢,直撲廣信宮,務求一擊中的。

因為長公主在廣信宮裡,不將這個女人殺死,範閒便會一直覺得有隻毒蛇在盯著自己。

範閒已經查出,婉兒和大寶在廣信宮中,而他卻不親自去廣信宮,一方麵是含光殿處更重要,另一方麵……不知道是不是他下意識裡,也很害怕麵對那種局麵,所以乾脆讓荊戈領軍?

……

……

兩百個黑衣人像兩百個幽魂,在淡淡的月色下,分成無數線條,沿著箭頭,向後宮裡的各處地方撲去。

範閒朝著含光殿的方向極速前行,一路過花過樹過湖過亭榭,然後遇見了幾名侍衛。

“丙值帶刀侍衛。”

範閒看也沒有看這幾名呆立在旁的侍衛一眼,隻是在心裡說了一句,負責輪班巡邏這片區域的侍衛是丙值侍衛,看來那個小家夥也沒有失手。

之所以對於這些侍衛看也不看,因為沿途的這些侍衛已經不能動了!

不知道是中了毒,還是受了什麼樣的詛咒,這些距離戴公公所開宮門最近的侍衛們眼珠子裡驚駭亂轉,卻是發不出聲音來,整個人的身體也有些僵硬,難怪戴公公替範閒打開宮門。竟然是如此順利!

這一幕很詭異,幾句負責後宮護衛地侍衛,看著在自己眼前飄過來的黑衣人,竟是沒有辦法做出反應!

嗤嗤數聲響。範閒這一隊人馬最後的兩名六處劍手。拔出鐵,乾淨利落地在這幾名侍衛的咽喉上一劃,讓他們斃命,也讓他們終於擺脫了這種惡夢般地情緒困擾。

再過樹,過花。過湖,過亭,含光殿近在眼前。

範閒一甩手,一枝暗弩射了出去。釘死了一名發現了自己,張嘴欲呼地守夜太監!

……

……

範閒需要速度,他需要這種速度所帶來的突擊厲殺感覺。需要這種感覺對宮中所有人的震撼,所以他不在意自己的身形暴露。

藥物隻能針對一班侍衛所用。隻能保證侍衛發現自己的時間更晚一些。他從來沒有奢望過。自己帶著二百人突進皇宮。直到自己站到皇太後地床前,而依然沒有一名侍衛能發現自己。

被發現隻是遲早的事情。

含光殿離這批如離弦之箭般射出的黑夜殺手。不足三十丈了。

而側後方遙遠的所在忽然傳來一聲驚呼,數聲刀兵相交金鐵之聲。範閒沒有回頭。卻也聽出不是廣信宮方向。應該是另兩批準備摸黑去迷侍衛駐廂地地下屬。

他的心頭一緊。額上滲出一滴冷汗,知道行蹤終於被發現了。

“放。散!”

範閒身形未止,右手卻握緊了拳頭,然後迅疾散開。一看這個指令,監察院訓練有素的六處劍手們,頓時自他地身後散開,沿著含光殿側方的那道曲湖,化作了無數道曲線,繞著路,借著樹木地遮蔽,向著那座冷清地宮殿掠去。

而拖在最後方地那個監察院劍手,猛地頓住了身形,鐵釺刺入土中,自懷中取出一個小筒,眯眼對著天上明月一看,然後用力一扯!

煙花直衝天穹,一瞬間,便將這片清幽深黑的皇宮照耀清楚,也給京都裡四麵八方隱藏著地人們,發出了最明確的信號。

隱跡已經告一段落,正式進入突殺。

……

……

一把刀飛了過來,斬入那名監察院劍手地右肩。這名劍手此時還拿著煙花,沒有躲開,鮮血綻了出來。但他一聲悶哼後,左手反拔地上鐵,與旁邊撲過來地兩名侍衛廝殺到了一處。

範閒此時距離含光殿隻有十丈,他沒有去看煙花,沒有時間理會那名忠心下屬地死活,隻是冷冷盯著含光殿,發現裡麵已有動靜,不由心頭漸寒,這後宮裡防衛力量地反應速度,實在是高出了自己的估計。

快,再快一些!

四處似乎都有侍衛反應了過來,而範閒此時正對著含光殿,雙眼微眯,殺意全放,體內地霸道真氣在一瞬間提升到了經脈所能容納的極點,然後一腳踏上了殿宇側方的石欄!

石欄儘碎!

借著這股巨大的反震之力,範閒的人飛了起來,就像一隻黑色的大鳥,在月色下用一種粗暴狂妄的姿態,駕臨到了含光殿的上方,展露著自己的決心!

至最高處,真氣漸緩,身體有下墮之勢,他悶哼一聲,右手橫橫拍了下去,以大壁棺之勢,將自己的身體帶動橫移三分,拍在了含光殿的琉璃瓦上。

一拍之下,瓦片亂飛,在月光中亂飛著,給人的感覺是似乎這一刹那,整座含光殿都被拍的顫抖了起來!

沒有人能及得上範閒此時的速度,沒有人敢於抵擋如此一往無前的氣勢。月色下,他借著一拍之力,再次飛掠而起,如大鳥展翅,臨於殿頂,然後氣運全身,墮下!

轟隆一聲巨響,含光殿被他挾著全身的霸道真氣,硬生生砸出一個大洞來!

就在含光殿宮女驚恐地點亮第一盞宮燈時,一身黑衣的範閒像塊石頭一樣,落在了含光殿後殿的地板上,他的身邊全是碎瓦灰土,他的腳下是被踩的寸寸裂開的青石地板。他的手中,是那把天子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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