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殿前歡第一百三十九章 強悍,因為決心(2 / 2)

慶餘年 貓膩 8318 字 8個月前

範閒算的極準,雖說有些低估了後宮護衛力量的反應速度,可這五六十名六處劍手,恰好抵擋住了以極快速度趕來的大內侍衛。

監察院的劍手,精於黑暗之中殺人,而大內侍衛,則是慶國個人武力中的精銳,雖然遠遠及不上範建暗中替皇家訓練的長刀虎衛,然而武力依然十分強悍。

含光殿外,廝殺四起,一瞬間,刀劍相交,不知道多少人被殺死,多少鮮血噴出。不過數息時間,數十名黑衣劍手構築的圈線,便被壓迫的往含光殿方向退了不少距離。

但如果仔細觀察,應該可以看出這些劍手的退並不是被動,而是一種主動的選擇,雖然看似被侍衛們殺的節節敗退,可是也將圈線收小,將含光殿正殿緊緊地圍了起來。

防禦圈越小,反彈之力越大,場間已經有很多人倒下,而那些黑衣的刺客們,卻也是阻住了含光殿的正門,如果裡麵的人想逃出來,難度極大。

而且不要忘記,此時的含光殿內並不平靜。

這正是範閒擬定的四麵亂流而圍,中心開花的戰術。監察院的忠心下屬們憑借著黑暗,與人數越來越多的大內侍衛周旋,而在整座皇宮的中樞,含光殿內,卻要開出一朵鮮豔而毒辣的花來。

這朵花一定要捏在範閒的手指間。衛與內廷高手們的反應極為神速,然而宮中貴人們卻沒有這種能力。含光殿的老嬤嬤們睜開迷糊的雙眼,無聲地咒罵了幾句,卻不知道外麵發生了什麼事。

有些腿腳靈活的小宮女聽著床上的咳喇聲,趕緊爬了起來,將床上那位慶國實際上的女主人扶了起來。

太後這幾天一直在頭痛,額際上捆著一根黃色的絲線,她有些疲憊地斜倚在宮女的懷中,眼中閃過一絲疑惑。

老年人的耳力並不好,所以沒有聽見側殿房頂被範閒撞破時發出地巨響。也沒有聽見範閒於須臾間連殺八人的聲音。但這位老婦人長年居於宮中,不知看過了多少狂風巨浪,在政治於陰謀間的浸淫,令她立刻警醒過來。

她的瞳中閃過一道寒芒,猛地從宮女的懷中坐起。厲聲喝道:“關宮門!全部地人退進來!”

太後老祖宗地反應不可謂不迅速。既然猜到宮中有亂,她第一時間內,便要集中自己所有的武力,包圍在自己的身邊。她知道自己的份量,敵人既然入宮。自然自己是第一目標。

如此反應,就和她第一次聽到自己兒子死訊時一樣,簡單而精確,不得不令人佩服。

隻是今夜她注定要失望,因為在她收攏力量之前,已經有一個人殺到了含光殿的中腹之中!

就在殿外侍衛與六處劍手第一次交鋒聲音響起時,含光殿地側後方牆壁,忽然發出了一聲巨響!

磚木亂飛。一個空洞驟然出現,而一個黑色的人影。就從這個洞中飛了出來,如一條行走於夜晚中的蒼龍。瞬息間掠過半空。直撲太後的鳳床!

屋與屋之間最近的距離,不是門與門間的距離。而是牆――兩個房間看似極遠,有時候往往隻是半尺厚的牆壁之隔,隻要穿牆而過,天涯便如咫尺。隻是這個世界上又有幾個人能夠像範閒這樣,可以將霸道的先天真氣運至全身,又用天一道地純正心法護住心脈,以防被霸道真氣反噬,從而將自己變成一個大鐵錘,直接將厚厚的牆牆撞碎!

一身黑衣地範閒挾風雷之勢,向著皇太後撲了過來!

一路經過,空氣中發出撕裂般的淒厲叫聲,可想而見他地速度已經被提升到何等恐怖地程度。

由牆上的破洞而至皇太後坐著地床,有四丈距離。

在這條路線上,隻是是擦著範閒衣袂邊緣的老嬤嬤或宮女,都被他身上每一細微處都挾著的霸道真氣震倒在地!衣衫不整,鮮血狂奔地震倒!

便在此時,一直停留太後宮中的太監高手們終於發動了,四聲暴喝!四枝乾枯的手掌,向著快速前突的範閒身體上抓了過去,如老樹開花,要縛那林中巨龍!

四隻乾枯老邁的手掌中,不知挾雜著多少年才能練就的純正真氣,太後安坐宮中,如果沒有自己強大的武力守護,怎麼敢用寧才人的性命,去威脅手握重兵的大皇子?

在聽到牆壁如紙一般撕開的聲音後,太後已經扭過頭來,恰好看著這一幕,她的眼神冰冷,滿是信心,似乎此時像天神一樣的範閒,下一刻就會變成一具死屍。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範閒沒有減速,但是他身上所挾帶的氣勢,卻在這一瞬間,變得一絲全無,整個人在半空中,就像是忽然消失了一樣。

他的身體還在飛掠,但他身體上的霸道真氣氣息,全部斂了進去,整個人顯得柔順至極,平伏至極,幽寧至極。

由極霸道而極溫柔,這兩種截然不同的真氣,竟會在一瞬間,同時出現在一個人的身上!

四名厲害的太監高手眼瞳微縮,心中覺得十分駭異,在他們的一生中,不止沒有見過,也沒有聽說過誰,能夠將這樣兩種性質衝突十分嚴重的真氣練到巔峰。

而且這兩種真氣法門,明顯都是世間最頂尖的絕學然震驚,但手下卻沒有放緩,而且信心也沒有喪失,這是洪公公所統領的內廷高手中的四位強者,一直以為便是負責保護太後的安全。

他們認為,範閒即便再厲害,也不可能無視自己這四人的聯手一擊。

是的,範閒不是大宗師,但他是整個天下小身法第二快的那個人,當年在草甸之上,海棠的劍尖都刺不中他翻滾的身體,更何況如今心性已有改變,將兩種真氣漸漸融合貫通的他?

這個世界上隻有一個五竹。

範閒的身體在空中忽然縮了起來,左膝一抬,右肩一扭,身體顫抖著,於半空無可借力處中,異常神妙地偏轉了自己的身體。

便是顫了一刹那,偏了少許方位。

第一隻枯瘦的手抓住了範閒的右肩,卻像是抓到了一團雲,渾不著力。

第二隻枯瘦的手抓住了範閒的左臂,卻是抓到了他陰險藏於袖中的劍鋒,劍鋒裂袖而出,在那隻蘊藏著精純真氣的手掌上劃出長長一道口子,露出內裡的白骨,鮮血被真氣一激,全數噴出,淋的範閒半片身子都是血色。

第三隻枯瘦的手抓住了範閒的右膝,撕下一片衣衫。

第四隻枯瘦的手卻……落空了,隻抓住了範閒的一隻鞋!太後的瞳中閃過一絲寒意,寒意未退時,已耀出一抹寒光!

如一陣風至,範閒左手中的劍,已經擱在了太後的頸上。

鮮血從範閒破開的袖子上滴落下來,滴在太後的衣裳上,滴在太後的臉上。

範閒臉色慘白,唇角溢出一絲鮮血,半片身體的黑衣都浸在血水中,終究是被那四名太監所傷,但他的眼神依然無比堅定,用冰涼的劍鋒冷卻著含光殿內所有人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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