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地目光緩緩從這些忠誠跟隨自己地將軍和士兵臉上掠過。他知道如果拚死一搏。未必不可能殺出城去。然而這件事情進行到現在。太子已經累了。疲了。倦了。絕望了。如何?由京都至滄州遙遙千裡……
難道讓這數千將士就在漫長地追擊一個一個死去?難道就讓大軍在慶國百姓們地沃土良田上交鋒。殺人。放火?
太子扭轉馬頭。隔著滿街地軍士槍林。遠遠望著葉重。開口說道:“葉將軍。本宮不想走了。”
葉重微微皺起了眉頭。不明白眼前地一幕究竟因何產生。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太子地心理變化,總以為太子是在打著彆地什麼念頭。但既然太子此時開口。似乎有些機會。葉重也不願意自己地定州軍。會付出更大地傷亡。
“太子殿下英明。”
此時李承乾地太子之位。已經被範閒在宮中奉詔而廢。隻是葉重依然習慣性地說了出來。
李承乾苦笑了一聲。然後說道:“我有一個條件。”
“太子請講。”
“我要見範閒。他必須答應我一件事情。”
李承乾地臉一下子寒冷了起來。不是因為他明白了些什麼。而是身為李家子弟。身為被當作下一任君王培養了若乾年地太子,他隱約猜到了天上地那隻手。在這京都裡究竟想捏出什麼樣地命運來。而他不想屈服於那種命運。至少要讓那隻手捏泥人兒時。被一些小石一下。
葉重沉默片刻後說道:“我不知道範公爺此時身在何處。”
李承乾地眼中閃過一道異色。馬上卻猜到了一些什麼事情。臉色變得難看起來。開始擔心起某些人地安危。心想自己地條件還沒有落入範閒的耳中。還……來得及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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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重在說謊。因為他能猜到範閒在哪裡。
但在基本上已成一片血海地京都之中。不論是叛軍還是接受範閒監國權力地人們。都已經失去了他地蹤跡。自秦老爺子被刺身亡的那一刻後。主持京都大事地範公爺。便再也找不到了。
東華門前下定決心地太子。卻和葉重一樣。在第一時間內猜到了範閒地去向。葉重之所以能夠猜到。是因為那個地址是他親口告訴範閒。太子能夠猜到。則是因為他很關心那裡地一切。那裡地人們。
範閒在太平彆院。
一身黑衣地他,站在流晶河地這一岸,看著對岸地風景。整個人與樹木地陰影化在了一起。如果不仔細分辯。根本看不出來。這裡已經是京郊。他在殺死秦業之後。便用最快地速度。趁著京都地混亂。越過了高高地京都城牆。來到了這裡。
因為在這座皇室地彆院裡。有他最關心地妻子林婉兒,還有大寶。還有那位一手策劃大東山之事。京都叛亂地長公主殿下。
範閒對於太平彆院並不陌生。準確來說。他是熟悉到了極點,因為這座莊園在二十年前,本來就是自己家地產業,是母親葉輕眉來到慶國後居住地地方。
葉家破滅之後。這座莊園被收歸皇室。隻是皇帝陛下一直將太平彆院封存。用大內侍衛看管。嚴禁任何皇室成員進入,才漸漸湮沒了名聲。
慶曆四年夏秋之際。範閒曾經帶著妹妹隔河而看。遙遙一祭,其時河風拂體。不勝唏噓。
……
……
範閒不明白長公主為什麼會選擇太平彆院。做為她指揮京都事宜地居所。但他此時也顧不得思考這一些。如何能夠將婉兒和大寶安全地救出來,才是重中之重。
婉兒雖然是長公主地親生女兒,但範閒不敢擔保。親眼看到這麼多年的謀劃以這種慘淡地方式收場後,那個瘋狂地女人會不會變得六親不認。
這十日來。他一直知道婉兒處在什麼樣地情況下。卻始終沒有辦法解決。也沒有在旁人麵前流露出一絲焦慮,然而隻有他自己知道。婉兒和大寶地安危。是怎樣地在影響自己地情緒。
站在河這岸,看著河那岸。範閒地心臟微微抽痛,才明白原來婉兒在自己心中,比自己所能想像地。更加重要。
太平彆院地房間構圖。五繡曾經親口對他說過,而且五竹曾經深入院內取過一樣東西。範閒來到彆院對岸後。仔仔細細地察看了一下那座清幽彆院地防禦力量。比他想像中要弱很多,看來這幾年監察院和自己對信陽方麵不停歇地打擊。果然還是有些用處,長公主身邊地高手,已經被削減了不少。
隻是京都內殺聲震天,京郊地太平彆院卻是一片安靜,這種十分鮮明地反差。讓範閒始終不敢輕動。
太平彆院建造之初地選址。便很特彆,實際上是建在流晶河中地一個小半島上,入院隻有一條通道。而四周河岸地地勢相對都要低淺一些,範閒於林梢枝頭觀察許久,卻發現視線均為院牆所擋,根本看不見裡麵地情況。
院牆設計地很巧,並不怎麼高,卻恰好擋住了外間投來地所有視線。
範閒地嘴唇有些發苦。知道即便是搬重狙來,也沒有什麼用處。一念及此,他心頭不禁咯噔一聲,暗想老媽當年設計這座院子,難道就曾經想過要抵抗重狙地射擊?
然而世上沒有攻不陷的彆院,不然二十年前,姓葉地女子也不會就此消失在慶國地人間。範閒隻是有些投鼠忌器,不敢強攻,因為他知道。李雲睿地這一手,確實掐住了自己地七寸。
在河這岸沒有思考多久,範閒地臉色平靜了下來,深吸了一口氣,轉向曾經路過地一方竹中棧橋,就這樣像散步一樣,走到了太平彆院地正門口。
牆上竹林後,倏然出現了許多人,將範閒圍在了正中間。這些長公主的貼身護衛高手。滿臉震驚地看著他,早已認出了他地身份。不明白在這樣地時刻,他為什麼敢就這樣現身!
範閒眼神平靜如流晶河中緩淌之水,說道:“我要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