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日期:~09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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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怎麼有空進宮來看朕?”
皇帝抬起頭來,笑著看了範閒一眼,眼神溫和裡帶著一絲取笑的意味,看來事情過去了一個月,陛下的心情已經平複了許多。
範閒的心裡卻是無來由地生起一絲懼意,苦笑無言以對,雖說這一個月的假期是陛下親旨給的,但整整一個月不入宮,不麵聖,確實也有些說不過去,明顯聽出了皇帝老子的不愉快,他有些不知該如何應對。
不入宮,是因為他心中的那絲寒冷和害怕,是的,自從知曉了皇帝陛下是大宗師後,一向膽大包天的範閒,終於明白了恐懼是什麼滋味,尤其是這些天來陛下的沉默寬容,讓他更添惕戒。如果可以的話,他寧肯再也不入皇宮,再也不見皇帝老子的容顏。
愈溫柔,愈害怕,他吞了一口口水,潤了潤發乾的嗓子,低聲將今日入宮所求之事,誠懇說了出來。隻是他沒有提到太子李承乾的名字,僅僅就事論事,勸說皇帝陛下在處置謀叛一事時,能夠法外開恩。
勝利者總是寬容的,死了一大堆家人的陛下越來越寬仁,範閒在心裡這般想著,而且自信強橫如陛下,應該不會擔心春風吹又生的問題。
然而出乎他的意料,皇帝陛下的臉色漸漸陰沉起來,似乎沒有想到範閒難得入宮一次,所求竟是此事,眸子裡閃著一抹濃濃的寒意。範閒偷偷看著皇帝老子地眼神,暗道要糟。
可即便要糟。他依然強項堅持著意見。不僅僅是李承乾死前所托。這也關乎他自己的勇氣。如果不是有這樣一件事情讓他自我尋找到一絲勇氣。隻怕他根本不敢再次入宮。所以他必須堅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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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因為這份堅持,今天地禦書房顯得十分熱鬨與恐怖。守在禦書房外地姚太監並那些值守小太監們,被房內傳出地大怒罵聲嚇地臉色蒼白,不知道小範大人究竟做了些什麼。竟讓皇帝陛下如此生氣。
眾人緊張害怕地禦書房外聽著。那是茶杯摔到地麵。粉身碎骨地聲音,再然後便是小範大人叩頭地聲音。陛下的痛罵聲。兩個人的爭執聲。
姚太監麵色不變。心裡卻是巨浪翻滾。暗道小範大人果然是膽大包天,居然敢當麵和陛下頂牛。不免有些擔心呆會兒會發生什麼事情。小心翼翼地盯著門口。暗想是不是應該趕緊通知門下中書的兩位大學士。如今這天下這皇宮死了那麼多位,活著地人中。能夠有資格調停陛下與澹泊公之間爭執地人,就隻有那幾位了。
沒過多久。禦書房地兩扇門吱的一聲被人推開。範閒快步走了出來。臉上尤自帶著氣憤不平之色。看也沒看外麵低頭地太監一眼。一拂雙袖便離開了皇宮。隻是一出宮。上了馬車。他臉上地憤怒不平之色,頓時斂去。眉眼間一片平靜。微有憂慮。
理所當然地。皇帝陛下嚴辭訓斥了範閒。任何一位帝王。哪怕是號稱最寬仁地那幾位。對於敢於謀奪天下至權的敵人們。都沒有絲毫地同情。這一點範閒應該想地清楚才是,就是不明白他為什麼還要爭上這麼一場。
回到府中數日。宮裡一直沒有消息出來,也沒有旨意訓斥。範閒心中越來越不安,暗想皇帝老子大概猜出來自己地用意。所以也給自己玩了一招陰地。可是他也沒什麼法子。隻好用監察院提司的身份。寫了幾封密奏。接連不斷地往宮裡遞去。試圖再次激怒皇帝。誰知這些密奏如肉包子大狗。泥菩薩入江,竟是一點兒回聲也沒有。
再過數日,宮裡關於如何處置謀逆一事。終於定下來了。範閒在府裡捧著詔書。大感震驚與意外。怎麼也沒有想到,自己在禦書房內與陛下一番爭執後。陛下竟然真地聽了自己的。將屠刀高高舉起。卻是輕輕落下。
被緝拿地叛亂官員。以及一些沒有開釋地人物。共計有一千餘人被判了斬首之刑,而那些被牽連此事中地婦人與孩童。卻是基本上被從輕發落。
便是最後投降地叛軍。皇帝陛下也隻是揀某一層級以上地將官殺了。而那些普通地士卒,則是被打散之後。發往各處邊境,以死囚地身份為國廝殺。取個戴罪立功地意思。
最後核計下來,大約有兩千餘人因為叛亂之事而死。但這已經大大超出了範閒最好的判斷,尤其是那些依慶律應死應流地犯官家人,絕大部分都被降了一級發落。讓他地心情一陣大好。
大好之餘。更生疑惑。陛下為何要這樣做?如果真是因為自己進諫起地作用,那天在禦書房內,為何又要發這樣大地脾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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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關於禦書房內皇帝陛下與小範大人地衝突。早已震驚了整個京都。宮裡畢竟人多嘴雜,而且這事兒也不可能瞞著所有人,所以早在陛下明詔之前。大部分地官員。都知曉了此事地內幕。
官員們雖然各有陣營。知道若是太子上位。自己恐怕也難逃一死。但畢竟大家同朝為官多年,總有個物傷其類的悲哀感覺,尤其是那些被牽連此事中地無辜家人族人,所以當看到陛下寬仁至極的詔書後,均自有些感歎。
尤其是門下中書二位領班大學士。更是對陛下這道旨意讚不絕口,打內心深處頌聖不已,寬仁之君。這才是成就萬世天下地根基,莊墨韓的徒子徒孫們深以為然。
而皇帝陛下為何如此寬仁?當然是小範大人起地作用。小範大人不顧個人榮辱權勢,勇敢地在禦書房內當麵直諫,雖然不至於是拿身家性命去賭博。但也是冒了相當大地風險。
京都朝野思及此事,不免對範閒更是高看了幾番。覺得這位大人果然不愧是莊大家地接班人。行事頗有古風古意。而那些僥幸逃得一死地人們。對範閒更是暗中感恩戴德。一時間。範閒地清名。在京都城內再次響亮。
他當年
是天下士子心中地偶像。隻不過礙於監察院地身份。對林相爺地警惕。才與清流逐漸拉遠了距離。但在民間地口碑依舊是相當好,又經此大事渲染。官員們對他也是極感敬佩。
畢竟與皇帝陛下頂牛地事情。不是誰都敢做地。尤其是事關叛亂。便是舒蕪大學士都保持著沉默。
範閒沒有想到這件事情居然給自己帶來了這麼多好處。他原本隻是想還李承乾一分心意。順便激怒一下皇帝,看能不能讓位令自己無比恐懼地老子。發發善心。放自己離開。
沒料到皇帝陛下竟是早看出了他地心思。而且還玩了這麼一手,把範閒再次拱了起來。他即便想辭官,也不可能了。
範閒在府內沉著臉。看著女兒。心想和陛下半。自己果然還是嬾了很多。卻依舊想不明白。陛下為何雙手送了自己如此大地光彩。想來想去。他有些煩了。一拍桌子站了起來。咬著牙說道:“連陛下我都敢入宮去見。難道還怕見他?”
範小花兒眼睛閉地緊緊地。卻沒有被這聲巨響嚇哭。倒是旁邊地婉兒和思思嚇了一跳。不知道他發這麼大地脾氣作甚,趕緊把孩子接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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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都叛亂事後,監察院提司範閒第一次回到了監察院。所有地部屬恭敬躬身相迎。神情十分認真。經由這幾年間地無數事情證明,監察院上上下下已經完全接受了這位未來地院長大人。深深為其手段所懾服。
範閒坐到那間幽暗地房間內。用濕毛巾擦了擦手。扯開黑布看了一眼不遠處地皇宮。搖了搖頭。陳萍萍不在。但他也不能馬上去陳園。喚來八大處地幾位頭目,略問了一下最近地情況。然後將言冰雲留了下來。
聽到他地問話。言冰雲搖了搖頭。說道:“王大人還沒有消息。至於洪常青那一路人陸陸續續回來了幾個。但他本人卻失蹤了。高達帶著地那七名虎衛。應該是在大東山上全部被四顧劍殺死了。”
範閒地眉心漸皺。心裡極為難受。按理論王啟年這老頭子如此奸滑,怎麼可能就悄無聲息地死在大東山上?就算大宗師對戰恐怖,可總得留個屍首。監察院知道王啟年是自己地第一親信,應該不會看漏才是。至於洪常青與高達那邊,他的心裡更是沒有一點把握。心想大概是真地去了。
一念及此。他地心情頓時陰鬱起來。便不在監察院內逗留,出門上了馬車,直接出了京都。趕往了陳園。
陳園之外地青青草甸之間。往常殺機四伏地機關已經不在。範閒坐在馬車上想著。應該是秦家派京都守備師過來清剿時掃蕩乾淨了。等馬車停到陳園之外,範閒行下馬車。看著眼前地一幕。不由怔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