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日期:~09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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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一回間,幽靜的二樓裡響起五聲悶響,然後木蓬終硬,再也動彈不得。看似很簡單的幾個回合,實際上卻是範閒與對方比拚了一把膽量和施毒的技巧。木蓬失了先手,卻如鬼魅般奪回了優先權,如果範閒對那蓬藥粉稍有畏懼之心,隻怕就會失去了控製對方的大好機會。
尤其是最後那個小瓷瓶散出來的毒煙,範閒居然用一張布便裹了進去,這又不僅僅是施毒的手段,更是蘊藏了極高明的真氣操控功夫,以及他每一指尖的小手段技巧。
渾身僵直的木蓬麵對著床上散亂的包裹,還有床邊上的那層變了顏色的青布,心頭大懼,暗想究竟是誰,居然用毒的本事如此之大,竟能在片刻間製住自己。
範閒取下滿是藥粉的笠帽,小心地將其與那方變了顏色的布攏在一處,取出火折點燃,毒素遇火則融,不複效力。確認了安全後,他才取下了手上戴著的手套,捉著木蓬的衣領,將他提到了另一間房中。
自懷中取出一粒解藥丸子吃了,還是覺得咽喉處一陣火辣,想到幸虧自己準備的充分,不然讓那一蓬藥粉直接上臉,不知道會有怎樣的後果。想到此節,他不禁有些凜然,看著身前無法動彈的木蓬,想了會兒後,強行撬開他的嘴唇,捏碎了一顆藥丸送了進去。
“醫術上我不如你,用毒這種事情,你卻不如我……木蓬師兄,你來我南慶兩年,總該是說說來意的時候了。”
範閒咳了兩聲,坐在了木蓬的對麵,這句話並不是在裝瀟灑。而是在闡述一個事實,就像很多年前在夜殿詩會上對莊墨韓說的那句一般,如今費介遠赴海外,肖恩早死,東夷城那位用毒大宗銷聲匿跡。說到用毒解毒的手段,確實沒有人能夠敵的過他。
木蓬渾身僵硬無法動彈,卻能清晰地感覺到滴滴毒素正隨著頸後被針紮著地穴道往心臟裡流淌,他不知道這是什麼毒,竟然如此厲害,但知道對方既然喂了自己解毒的丸子,那便是準備逼問什麼,一時不會讓自己死去。
而就在範閒開口之後。他馬上辯認出了對方的身份,除了小師妹的那位兄長,這世上還有誰敢在自己這位醫道大家麵前誇下海口。
木蓬此時能夠說話,看著範閒,眼睛裡透出一絲無奈與黯然,說道:“小範大人。我隻是一名大夫,何必如此用強?”
“你又不是絕代佳人,我用強做什麼?”範閒搖了搖頭:“我隻是想知道,你身為苦荷的二弟子。為什麼這兩年要躲在南慶。”
木蓬微笑說道:“原因?您應該很清楚,陳老院長地身體不是越來越好嗎?”
範閒的眉頭皺的極緊,說道:“這正是我不明白的,老院長大人活的越好,你們北齊人豈不是越難過?”
他忽然抬起頭來。靜靜地看著木蓬的雙眼,說道:“這是不是苦荷臨終前的遺命?”
木蓬用沉默代表了承認。
範閒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說道:“你應該清楚監察院七處是做什麼的。”
監察院七處司刑牢之責。全天下最令人聞名喪膽地刑訊手段,全部在那個大牢裡。木蓬聽了,卻是毫不動容,淡淡說道:“小範大人,莫非這就是你南慶的待客之道?令妹在我青山學藝,我木蓬自問傾囊相授,絕無藏私,即便大東山之後,先師亦將整座青山交予小師妹,朝廷也沒有改了態度。”
他看著範閒,好笑說道:“難道就因為我替陳院長調理身體,我就該死?這話說破天去,也沒有道理。”
範閒沉默了下來,知道木蓬說的極對,這兩年裡對方藏在南慶,經由監察院的調查,確實是什麼事情都沒有做,隻是儘心儘力地為陳院長調理身體。
但問題是這件事情本身就非常詭異,苦荷大宗師的臨終遺命,一是讓海棠收攏草原上的胡族部落,在北齊地支援下,成為慶國最大的外患,第二條便是木蓬的南下,莫非讓陳萍萍繼續好好活著,對於北齊有什麼天大的好處?
這個問題範閒想不明白,所以才會私下一個人對木蓬出手。
“你準備離開。”
“小師妹既然回來了,我不走怎麼辦?”木蓬說道:“隻是還是走晚了些,被你捉住了。”
“我幾個月前就察覺到你地存在,隻是你往年極少下青山,所以無法確認你的身份,若若隻是幫我確認一下而已。”範閒低頭說道:“看在若若的份上,我暫不殺你,但在我弄清楚你們天一道究竟在想什麼前,我不會讓你離開南慶。”
木蓬麵色劇變,知道自己會被關押在監察院中,隻是不知道會被關多久,會不會像肖恩那麼久?
……
……
“原來那位大夫就是苦荷的二徒弟,苦荷一生驚才絕豔,凡所涉獵,無一不為世間極致,難怪這位大夫水平極高。”
輪椅上的陳萍萍笑了起來,屈起食指點了點,讓身後那位老仆人推著自己往陳園地深處行去。範閒沉默地跟在輪椅後方,聽著吱吱的聲音,以及不遠處咿咿呀呀女子們唱曲的聲音,此時已經入夜,安靜陳園裡歌聲再起,讓人聽著有些心慌。
“你怎麼處理我不理會,不過是名大夫,你何必還專門跑這一趟。”陳萍萍輕輕敲著輪椅地扶手,這是他很多年來的習慣動作,指尖叩下,發著空空的聲音,尖啞說道:“反正這兩年也沒有喂我毒藥吃。”
範閒低著頭站在輪椅旁邊的樹下,搖了搖頭,根本不相信陳萍萍的話,以陳萍萍的識人之明,怎麼會
出木蓬地問題。他想了想後說道:“我隻是不明白,命令木蓬南下,究竟為了什麼。”
這兩年裡木蓬不止對陳萍萍的身體極為上心,而且暗中通過各種渠道,組織了一大批便是慶國皇宮裡也極為少見的藥材,配以他地回春妙手。果然成功地阻止了陳萍萍的衰老與舊傷,讓這位老人家活地愈發健康起來。
陳萍萍轉動著輪椅。麵朝著範閒,揮手示意那位老仆人離開。然後撐頜於輪椅,陷入了沉默之中。陳園屋舍的燈光從他地背後打了過來,範閒看不清他的蒼老麵容。隻能看見一個濃墨般地人影。
“苦荷是個很了不起的人,如果依你所言,海棠的身世,西胡地布置,都發端於他臨終前的定策,那木蓬南下為我保命,自然也是他計策中的一環。”
範郎二度前來。自然是逼著老同誌聽了半天院務彙報。陳萍萍有些無奈說道:“這老光頭,死便死了。還操這麼多心做什麼。”
“其實你自己應該很清楚,苦荷拚死保我一命的原因。”陳萍萍撓了撓有些發癢的後背,說道:“西胡乃是我大慶之外患,而我活著,則必將成為大慶的內憂。”
雖然老人家沒有直接說出自己的判斷,但範閒地心生起了一絲寒意。僵立了片刻之後。走上前去,站在陳萍萍的身後。輕輕拉下那隻蒼老地手,替他撓起癢來,輕聲說道:“這兩年裡你什麼事情都不做。陛下對你又有幾分情份,最關鍵的是,朝中曾經出了那麼多叛賊,他為了顧惜天家顏麵與你一世君臣的光芒,也不可能對你動心思。”
範閒了解慶國的皇帝陛下。所以這個推斷應該沒有出問題,慶帝與陳萍萍一世君臣,情份殊異。相交三十餘年,從未生過嫌隙疑慮,不知在這天下做了多少大事,真可謂是朝中的異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