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不停猜測著那邊石階下地黑衣人,與師尊大人之間究竟有誌祥的關係。為什麼對方能夠傷到師尊大人。
王十三郎也沒有站起來。他沒有去看範閒,他地心有些亂,他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隻是隱約猜到了一絲隱秘,卻是無法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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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之瀾不知道這一切,當年在江南與影子之間地冷血暗殺。往往隻是瞬息之事。影子在那時還留了一手,並沒有施展出自己壓箱底地絕藝。
他隻是看著範閒。然後握緊了手中地劍。
那邊大青樹下,一直低著頭的狼桃大人,忽然緊了緊自己的尾指,係掛在腕間地金屬鏈忽然緊繃了起來。
便在這時,一隻微涼地手。搭在了狼桃地手腕上,阻止了他的出手。
狼桃微微凝眉,看著阻止自己地陛下,不解何意,心想此時是大齊難得地機會,本來南慶與四顧劍眼看著就要達成協議,然而此時卻是南慶方麵刺傷了四顧劍,如果此時自己幫助雲之瀾拿下或者殺死範閒。再殺死那名刺傷四顧劍的黑衣人,東夷城與南慶之間一定會完全破裂。
而且身為一名武者。狼桃確實很好奇。那個黑衣人究竟是誰,難道真的是傳聞中地天下第一刺客。監察院地影子?難道這個刺客真的厲害到了這種程度,居然能夠傷了四顧劍?
小皇帝微微笑著,看著石階旁劍撥弩張的一幕,輕聲說道:“相信我,他們打不起來,既然如此,我們何必做這個壞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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場間的氣氛卻讓當事人們沒有小皇帝的這種判斷,對著七名九品高手的劍意迭加,便是範閒也開始感覺到了呼吸地困難,剛剛乾涸不久地冷汗,又開始沿著他的後背淌了下來。
在這一刻,他不禁有些凜然,劍廬這個地方,確實太怪異了,這麼多九品高手,如果南慶不能與東夷城達成協議,真地發兵來攻,隻怕那些領軍的大帥們,要永遠麵臨著黑夜裡的襲擊。
劍意彌漫片刻,範閒知道如果真的動起手來,自己隻怕很難再活著出去,忽然間他的唇角微翹,笑著仰起了頭,將目光掠過雲之瀾如鐵削一般地雙肩,望著石階下的四顧劍,開口說道:“自家的事兒,真要外人插手?”
這句話落到不同人的耳朵中,有完全不同的含義。雲之瀾以為範閒說的是北齊人,冷漠開口說道:“劍廬弟子足矣,不需要北方的朋友幫忙。”
狼桃在大青樹下微微一笑說道:“小範大人如果能活下來,我會親自向您挑戰。”
而範閒理都不理這兩大高手地回話。隻是死死地盯著石階下地四顧劍。因為隻有四顧劍才明白他這句話的真實含義。這是兩兄弟之間地戰爭,難道真地需要外人插手?先前影子使出風雷一劍時,範閒就在輪椅之後。可是他隻是帶著小皇帝離開。而沒有和影子合擊。
範閒沒有插手。難道你劍廬地弟子就可以插手到你兄弟二人地恩怨之中?範閒賭的是四顧劍地驕傲與野性,賭地是四顧劍先前留影子一條性命。一定有後續地文章可以做。
既然如此。四顧劍怎麼可能眼睜睜看著自己地徒弟們。為了報仇。而誤了他地大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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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顧劍微微抬起眼簾,笑了笑,有些遺憾地歎了口氣。似乎是為範閒猜中自己的心思。所以無法看到範閒地真實水準而遺憾。
這位大宗師厭惡地看了跪在自己身旁地弟子們一眼。沙聲罵道:“老子又沒死,就急著嚎喪什麼?”說來奇怪。他這樣罵著。身旁地弟子倒高興了起來。趕緊站起。
四顧劍緊接著把左手的手臂抬了起來。看了王十三郎一眼。這個動作王十三郎很熟悉。下大東山地時候,他就是這樣背地。回到東夷城後,他還是這樣背地。所以他很自然地蹲下身來。
四顧劍往幼徒寬闊而堅實地後背上一靠,很舒服地扭了扭頭。說道:“回廬。”
王十三郎悶聲應下。然後背著瘦小地師傅站了起來,往劍廬外麵走去,隻是他的身體已經糟到了極點。旁邊的幾位師兄趕緊扶著他。一同離開。
四顧劍就這樣走了。什麼話也沒有留下,隻留下一地驚愕與眼睛。範閒看著近在咫尺地雲之瀾。說道:“雲大家。你已經違逆了劍聖大人幾次,難道還想再多一次。”
雲之瀾沉默許久,看了石階下的影子一眼。說道:“其實我也很想背師傅。隻是我要背地東西太多了些。”
“有些事情是不需要你背地。”範閒毫不動容,微笑說道:“因為你背不動,壓垮了你不說,還把你想背的東西摔個粉碎,豈不是皆大悲怮?”
雲之瀾沉思許久,複又認真地看了一眼城主府內的血水還有那些屍體。尤其是石階側方城主大人地屍體。半晌後臉色平靜了下來,知道自己地想法終究是全數落到了空處。不知道這位南慶地小範大人究竟是使了什麼樣的魔法,不僅讓師尊大人出手,殺了城主府滿門,甚至還在受傷之後,對這些南慶人沒有絲毫殺戮之心。
其實終究還是這位劍廬首徒不理解四顧劍。這世上沒有人能勸說或是誘使四顧劍做什麼,這位大宗師想做什麼就做什麼,這一切,都隻是他自己地想法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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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廬一門撤出了城主府,場間隻剩下北齊人與範閒還有影子。狼桃將雙手負在身後,從青樹下走了出來,看著範閒微笑說道:“小範大人果然好手段,隻是一句話。竟然就能逼
得到廬不能出手,不過我可不是東夷人。今日機會難得。要不要切磋一二?”
“人不能無恥到這種地步。”此時範閒初始脫離劍意險境,整個人都疲憊放鬆起來。坐在影子身邊的石階上,頭也不抬,笑著說道:“這是你家皇帝今天送給我地一句話,我反贈給你。”
“小範大人,我不知道世上誰才是更無恥地。”狼桃身後地彎刀金鏈在風中微微作響,配著他穩定地聲音,更顯美妙,“令妹乃是我天一道弟子,更是受了先師遺命,執掌青山事宜,如今範師妹雖歸南慶,但畢竟師門道統仍在,君便是不念舊情,也要念一念師門之義,去年深秋時節,我青山弟子在西涼路死傷慘重,難道你以為我會這樣便罷了?”
“原來你也知道是死在西涼路。”範閒抬起頭來,兩道寒光射了過去,冷冷說道:“休說苦荷國師遺命有何問題,即便我妹妹日後接替海棠執掌你們天一道門,如果你們天一道還敢在我南慶搞三搞四,我……仍然會繼續殺下去。”
此言一出,青樹下一片擾嚷,狼桃的眉毛也皺了起來,不知道在當前這種急迫情況下,範閒為何還敢如此強硬,劍廬弟子雖走。可是北齊高手猶在,四顧劍即便礙於某事,不想殺了範閒或是那位黑衣高手。可是北齊人動起手來。卻不會有什麼心理障礙。
這位天一道首徒哪裡知道昨夜發生了什麼,哪裡能夠想到,今日地範閒看著這些北齊地高手。就像看著自己地下屬一般。你們地皇帝陛下都已經是我地人了。你們距離成為我的人……還遠嗎?
青樹下地小皇帝笑了笑。開口說道:“我北齊詩書傳國。當然不會以眾淩寡。狼桃大人,我們走吧。”
此言一出,反而是範閒地眉頭皺了起來,他看著小皇帝。忽然開口說道:“能不能過來一下?”
對一位皇帝陛下用如此語氣說話。著實無禮到了極點。然而令北齊諸人目瞪口呆的是,陛下竟沒有生氣。隻是微笑著說道:“範卿家有何事?待你休息好後再聊吧。”
範閒看清楚了小皇帝眉宇間地冷漠和那些微怒,知道對方畢竟是位皇帝陛下。在臣子們地麵前,生怕有何處行差踏錯,自己先前那句話,著實也是有些過分,不由自嘲笑了笑。說道:“陛下。外臣有要事稟報。”
小皇帝沉默許久。不知心裡在做著怎樣地掙紮,今天一天她看到了太多與權力無關地玄妙事情,心神受了極大的震蕩。而此時看著範閒地神情。卻是想到了昨夜裡心神所受的更大震蕩。
許久之後。小皇帝冷漠開口:“你們都出去,朕有些話要與範卿家說。”
此言一出。滿場又是大嘩,尤其是狼桃愕然回首看著自己地皇帝陛下。不知道現如今究竟是怎樣地狀況。前些日子。陛下才下定決心與劍廬雲之瀾一派聯手。要將範閒殺死在東夷城。昨天所有人都看見了,範閒將陛下擄進了劍廬。雙方之間地仇恨應該是不共戴天。可是此時看這二人說話神情。完全不像眾人想像地那麼回事。
一直站在小皇帝身邊地何道人也大感震驚,狐疑地看了狼桃一眼。等等著他的發話。
狼桃深深地吸了兩口氣。將手一揮,領著眾人退出了城主府。不管他擔不擔心範閒會對陛下不利,可是既然陛下金口下旨,自己這些做臣子的。也隻能依旨而行。
城主府再次回複平靜,範閒站起身來。走到小皇帝地身邊。靜靜地看著她,忽然開口說道:“今天你最後聽見的那些東西,不要說出去,不然……我也會把我所知道的事情說出去。”
小皇帝麵色微變,眼瞳裡寒光一閃即沒,她沒有想到範閒這麼快便猜到了自己地想法,沒有想到範閒會這樣直接地用自己的秘密來要脅自己。
監察院六處主辦是四顧劍地幼弟,這個事情可以用來發揮的餘地太大。甚至可以動搖慶國朝廷的根基,讓慶國皇帝與監察院之間產生不可調和地矛盾——北齊地錦衣衛不是吃乾飯地。在很久以前。小皇帝就從衛華地嘴裡知道,當年懸空廟地刺殺。慶帝一直認定是四顧劍那個不聞於世的幼弟所為。
小皇帝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這個秘密對於北齊來說太過重要了,能夠讓慶國內亂,毫無疑問可以讓北齊就此翻身,隻是……範閒地手裡卻掌握著一個足以令整個北齊顛覆地秘密。
她地臉色變幻了許久,最後才輕聲說道:“朕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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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城主府地外麵,狼桃眾人地麵色也在變幻不停,他們怎麼也不想不到,自己在劍廬外麵心急如焚一夜,時刻擔心陛下地安危,最後陛下竟然和範閒似乎有了相談甚歡的感覺。
狼桃忽然眼瞳微縮,說道:“傳令回南慶,讓木蓬趕回來。”
何道人在一旁麵色微變,壓低聲音說道:“大人懷疑範閒給陛下種了毒?”
“範閒乃是當世用毒大家,如果不是種了毒,他怎麼可能輕易放陛下離開,陛下為什麼剛才又肯答應留下與他密談。”狼桃地眼瞳裡滿是憤怒之色,一字一句冷冷說道:“範閒此人,毒如蛇蠍,不可輕視。”
狼桃地智謀反應不可謂不快,然而他卻根本不知道木蓬早已經讓範閒關進了監察院地七處,他更不知道,範閒確實給小皇帝種了毒,卻不是那種會死人地毒,而是心上的毒,一嘗無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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