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開廬(2 / 2)

慶餘年 貓膩 6498 字 8個月前

的集市裡砍一砍。

究竟誰對誰錯,交給曆史評判好了,反正在曆史下結論之前,強者們早已變成了白骨,而他們必須要做,這才夠徹底,夠爽快,夠不辜不枉。

範閒掄圓了活這第二世。在慶曆十年的春末,終於攀到了他所能達到的巔峰。此時的慶國年輕權臣,手中有權,監察院大權,有錢,天底下大部分的錢都處於他隱隱的控製之中。而且他有名聲,名聲之響亮,天下不做第二人論。

最關鍵的是,他有事跡。當白煙升騰在東夷城的四處,白色的招魂幡招搖在濃濃地暮春風裡,四顧劍的葬禮馬上就要進行。而南慶與東夷城之間的談判也已經結束,天下大勢終於發生了根本性的變化,從今日起,疆域版圖的模樣變得陌生了起來。

東夷城終於在名義上歸附了強大的慶國,整片大陸除了西方地一抹綠色,北方那個一直保持著沉默的國度之外,全部臣服於慶國的鐵蹄之下。

而且慶國未發一兵一卒,便達成了這個目的。促成這一切的。自然是範閒,他的聲望。在這一刻達到了曆史地頂點。而他所做的這件事情,也必然會寫入曆史的書籍之中。

範閒平靜地站在劍廬門口。王十三郎站在他的身後,其餘的十一位劍廬弟子也安靜地站在不遠處,而慶國使團則站在他的另一邊,監察院的密探劍手們,則是沒有顯現身形,在各個方向警惕地注視著周遭的一切。

今天是慶曆十年劍廬地開廬儀式,本來這個儀式已經早就舉行完了,但是四顧劍一直病重將死,再加上劍廬今日有大事要宣告天下,請來了全天下不少重要的人物。

今日來地人太多,太雜,而最近東夷城四周地諸侯小國以及城內某些市井之間,隱隱有些不安的因素在發酵,甚至有幾地已經出現了義軍,所以身為侵略者代表人物地範閒,自然成了保護工作的重中之重。

但東夷城方麵其實並不怎麼擔心範閒的安全,因為要在這個地方殺死範閒的人,應該還沒有出生。

當然,這個判斷自然是把如今世間唯一的那位大宗師,慶國皇帝陛下剔除在外,畢竟誰都認為,慶帝不至於忽然瘋狂到來暗殺自己剛剛立下大功的私生子。

沒有人敢和範閒並排站著,今天天氣極光,春光明媚,豔陽高照,竟生出些淡淡暑氣來。

王十三郎是離範閒最近的那個人,比範閒拖後了半個腳步。

範閒麵色平靜,迎接著天下各地趕過來的巨商大賈,同時以半個主人的身份,將南慶以及北齊的使團接了過來,南慶的使團官員們臉上帶著一股難以抑止的喜悅,而北齊官員的臉色卻是極為難看。

劍廬門口的空地已經搭起了一個大棚,上麵掛無數白色的紙花以及幔帳,看上去並不喜慶,與開廬儀式,以及名義上的歸順宣示毫不相符。

範閒並不在意這一點,慶國禮部官員心裡有些不悅,卻也不敢表情什麼,因為所有人都知道,此次開廬儀式其實應該算是四顧劍的葬禮,禮部官員並不希望在這種緊要的時刻,激怒劍廬裡的那些強人。

太陽緩緩移上中天,空氣漸漸變熱,好在東夷城就在東海之濱,有海風無日無夜不止地吹拂著,還可以忍受。加上大棚遮住了大部熾烈的陽光,前來觀禮的天下賓客們,除了擦汗之外,並沒有太多的埋怨。

忽然間,劍廬外麵響起了鞭炮聲,不知多少掛鞭炮在這一刻炸響,紙屑被震的老高,煙霧也開始彌漫了起來。

似乎這是一個訊號,整座龐大的東夷城內,每一家商行的門口,每一處民宅的門口,都同時點燃了早已準備好的鞭炮,就連那些往常掛著紅燈,夜夜笙歌不止的青樓,也將燈籠換成了白色,在樓前放起了鞭炮。

姑娘們已經換了素淨的衣裳,帶著一絲不安一絲惘然地看著劍廬的方向。

商人百姓們站在自家門口白色招魂幡的下方,看著眼前鞭泡炸成碎屑。

婦人懷中的嬰兒,被東夷城中不分南北,不分東西,四麵八方同時響起的響亮鞭炮聲驚的醒了過來,哇哇大哭。

整座東夷城,儘是鳴鞭之聲,哭泣之聲,微微刺眼的琉璜味道隨著煙氣籠罩了整座城池。

鞭碎有如人之一生,煙騰有如漸漸離去的靈魂。

範閒靜靜地看著這一幕,忽然想到了很多年前在北齊上京城外聽到的那陣鞭炮,暗自默然,心想不論是莊大家,還是四顧劍,其實對於這些普通的百姓來說,都一樣的崇高。

劍廬外的大棚下,在雲之瀾的聲音中,所有人向著那架黑色大棺跪了下去。

範閒也跪了下去,然後聽到了雲之瀾所代為宣告的四顧劍遺命。

不出意料,四顧劍在臨死的時候,終於還是寬恕了雲之瀾曾經動過的異心,命他接任了東夷城城主一職。雲之瀾一向主持劍廬俗務,精通世事,由他接任城主,以他內心那種不忿,一定可以與前來接受東夷城的南慶人,形成一種比較完備的製約。

範閒並不在乎這個,他沉默地聽著,隻是在想四顧劍隻有把劍廬傳給十三郎,那麼自己才有可能利用二人之間的親密關係,真正地控製住那可怕的十二把劍。

正想著,他聽到了雲之瀾最後的那句話,眼睛不由眯了起來。

“範閒母籍東夷,吾親授劍技,實為大材,命其主持……開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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