揭了鍋蓋,熱氣撲麵。潤色鮮豔的甜糕,排得齊齊整整。
宋洛溦拎起長箸,夾起一塊加了蜜的,吹涼,咬進嘴裡。
甜糯糯的,感覺舌頭一瞬都要化了!
洛溦抿了下嘴角,執箸將鍋裡的熱糕逐一夾起,放到鋪了巴葉的食盒裡。
食盒下麵的鐵槅夾層裡,裝著保持溫度的熱碳,透過散發清香的青葉,將軟糕煨得熱氣氤氳。
她收拾好炊具,回到廂房,滅掉了寧神香,待至辰初,方才喚醒婢女,洗漱更衣,提著食盒去了前院。
繼母孫氏也早早起了身,候在了前院偏廳。
洛溦上前行禮,“母親這麼早就起來了?”
孫氏最近的煩心事一大堆,一夜沒睡好,臉上掩不住的疲色:
“你哥哥都兩三天沒回過家了,一點兒消息也沒有。我反正睡不安穩,索性來這裡等你,囑咐兩句,也省得若是你哥哥突然回來了,撞見你爹出府,又是一頓雞飛狗跳!”
後娘難當,稍微出點差錯就難免被指摘不儘心,繼子成天在外胡鬨,孫氏委實比丈夫更著急。
偏偏前兩日,臨川郡主府又傳話過來,要召洛溦過去作陪。
孫氏唯恐應對得不夠得體,早早就起來候著,順道再多叮囑幾句。
“你到了郡主麵前,說話做事一定謹言慎行,她雖然隻是太史令的姨母,但你得把她當未來婆家長輩來侍奉,知道不?”
瞧見了洛溦帶來的食盒,又道:“這盒子裡裝的,就是渡瀛軒的糕點是吧?可仔細拿穩妥了,就算在郡主府沒見著太史令,也要請郡主轉交,關鍵要人家知道咱們是用了心的!”
“要是長輩們問起我們在越州的老家,人啊事啊的,你就多提你表舅,說已經進了州學,今年就要參加秋闈了!其他那些做買賣的叔伯親戚,上不得台麵的,千萬彆提。”
“還有,若問起你哥哥從官學退學的事,你就……就適當訴訴苦,說你哥原先沒有考鄉貢的資格,一心想努力學習也沒處使勁,所以進了官學才有些吃力,並非是腦子笨、沒用功……”
宋家原是越州的藥材商戶,按大乾律法,子弟是沒有考學的資格的。
五年前太後做主,定下了洛溦與太史令沈逍的婚約,宋父才由商籍升作了官籍,領了個六品倉曹司錄的官職,舉家遷入京城。
從身份低賤的商戶、到六品京官,這樣的地位飛躍,無異於雲泥之彆。
孫氏至今都不大習慣這樣的轉變,唯恐哪裡做得不合規矩,引人嘲笑,對洛溦耳提麵命,反複絮叨叮嚀。
洛溦對這樣的囑咐,也早就聽得耳朵起繭了,彎腰係好拎盒用的錦帶,扭身抬起頭,對孫氏蘊笑道:
“我知道了,母親不用擔心。大乾朝每年商稅幾百萬貫,貴人們收稅的時候,可也沒嫌棄過商戶呢。”
此時天光大亮,暖金色的晨曦沿著廊簷灑落,照在少女瓷白/精致的麵龐上,映出晶瑩剔透的殊色。堪堪十六七歲的年紀,乍看過去是惹人憐愛的純然清稚,可眉眼間偏又有一抹靈秀夭穠的嫵媚,風流蘊藉。
有點像……從前孫氏還是姑娘家時,偷偷讀過的那些話本子裡的花妖女魅,既有少女的純真,又有精怪的柔媚,一顰一笑間,便叫書裡的郎君公子們丟了魂魄。
孫氏看著洛溦,心裡暗歎,單憑這副容貌,就算不用攀那麼高的親事,尋個才能出眾、門第相當的夫婿,理應不是什麼難事。
可偏偏因為一道“天命”,硬是跟聖上的親外甥綁到了一起。
表麵上看,像是得了天大的恩惠,實際上反而活得辛苦!處處謹言慎行不說,讓你乾嘛就得乾嘛,叫作陪就得立刻去作陪,也甭管女孩子總跟未來婆家人走動、合不合規矩!
六禮沒過,不敢催,婚期不定,也不敢問!唯一算是訂親“信物”的懿旨,倒是皇太後娘娘親筆寫的,但也隻能在家裡供著,不許拿出去跟旁人說。要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