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讓扶熒在宮門口把齊王的親兵揍得鼻青臉腫,那不是比直接打齊王的臉更狠?”
齊王的部屬都是沙場上曆練過的精銳,適才見主人在玄天宮外被攔下、又被一個十六七歲的小侍衛出言挑釁,不由得護主心切,急忙打馬圍了過去。
誰知那小侍衛出招又快又狠,一見眾人圍近,驟然身形疾起,右手飛刀已刺中一人馬背,左手則擊在另一人的馬籠頭上,借力而躍,身形側旋而過的刹那,拔出囊中羽箭刺入了那人肋下,將其拽下馬來,傾身而落之際,又抬腳順勢勾住了另一名趕來相救之人的脖子,把他也絞下了馬背。
須臾之間,連克三人,且還招招都避開了要害。
這讓向來以治軍強武為傲的齊王,怎能不窩火暴怒?
蕭佑緩過了些氣,走到南麵茶案前,拎起茶壺斟滿一盞,仰頭汩汩飲儘,然後捏著茶盞,踱到沈逍近前,伸長脖子看了眼案幾上堆放著的星圖:
“其實這次的事,也不能怪齊王來鬨。你出那道讖語,等同是逼聖上認下‘文政有失’的罪名。帝王罪己是什麼後果,你又不是不知道!現在朝廷裡暗流洶湧,亂得烏七八糟,禦史台那幫人也忙不迭地天天上疏,搬出陳年舊事動不動以死相諫!”
沈逍取下玉衡上的最後幾枚算籌,神色淡漠:
“不是還沒死嗎?”
他踱至案後坐下,霧灰袍袖輕拂,取筆潤墨,在紙卷上寫下演算出的星象入宿度,語氣神情俱是疏遠,猶如隔絕塵世境外。
蕭佑抽了下嘴角。
“不管怎樣,你沒必要跟齊王鬨翻臉,他勢頭正盛,這次回京,還會留下來掌管驍騎營,將來總是抬頭不見低頭見的。其實他也沒什麼惡意,就是覺得你身上也流著蕭家的血,聖上和太後又都那麼寵你,合該在寫讖語的時候加幾句‘天佑大乾、皇族無罪無咎’之類的吉利話,反正對你來說也不是什麼難事!當初聖上為你賜名,特意用了國姓同音的逍字,不就是想讓你一直記得自己是蕭家人嘛?”
沈逍握著的筆頓了一頓,隨即人抬起了頭。
蕭佑這才發現,沈逍今日臉色像是有些失了血色的蒼白,愈發襯得眸色陰霾。蕭佑脊背莫名一寒,禁不住坐直身來。
“說完了?”
沈逍收回視線,冷冷道:“說完了就出去。”
蕭佑也不知剛才哪句話觸到了沈逍的逆鱗,心頭發怵,好在他臉皮賊厚,平複下來,又訕笑道:
“沒完沒完,正事還沒說呢!上次我求你幫忙斷的那樁案子,你不是說要親自見一眼嫌犯嗎?我跟大理寺的約在兩日後,你看方便不?”
“知道了。”
沈逍應了聲,注意力已然移回到紙卷上,擱筆取過算籌,摩挲在指間。半晌,掀起眼簾,看向仍舊坐在原處的蕭佑。
蕭佑連忙站起身,“哎,好!馬上走!”
腿伸直了一半,又曲膝坐了回來,清了下嗓子,“啊對了,我剛才在後廊遇到一個緋裙美人,說她自己是渡瀛軒派來送點心的。可我瞧著那模樣氣度不像是尋常下人,眉眼望著人時,有種嫵媚難言的逸然,連成日隻想著打打殺殺的齊王殿下都看呆了眼……”
他湊到沈逍跟前,“你知道我說的是誰不?”
沈逍與他對視一瞬,“不知。”
蕭佑有些失望。
看樣子,還真是不知道。
也對,玄天宮裡從來不用婢女,也隻可能是外麵來的人……
“那行,我走了,你慢慢忙!”
蕭佑收起扇子,趕在沈逍動怒前,麻溜撤了。
他逃得匆忙,帶出了一陣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