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頃,送完客的宋行全,從前院回到書房。
洛溦自知難逃責問,心裡七上八下,亦步亦趨跟著進了書房,遲疑著撣了撣裙裾,準備跪地請罪。
她哥宋昀厚卻早熬過了最忐忑的時刻,此刻內心填滿八卦,上前幫妹妹打聽:
“爹,那個尤嬤嬤來咱家,該不會是為了什麼親事吧?”
宋行全一臉疲憊,舉盞飲了口茶,掃了兒子一眼。
他此時也無力追究昨天的事,平複了一下情緒,緩緩道:
“刑部張尚書家的二房嫡女,比你年長三歲,之前嫁給了著作郎李嵩為妻。去年丈夫病重,張家便早一步讓兩夫妻簽了和離書,把姑娘接了回來,現在正在重新說親。”
“啥?丈夫一病就和離?這不是張家明擺著仗勢欺人嗎?”
宋昀厚忿忿不平,又突然意識到父親的那句“比你年長三歲”,依稀反應過來:
“那……那尤嬤嬤上咱家,跟這事有什麼關係?難不成……難不成是要我……”
宋昀厚緊張地說不出話來。
宋行全打斷兒子:
“兒女婚事,父母作主,不需要你的意見!”
他放下茶盞,心中思緒紛雜。
事情發展到眼下這個局麵,他實是始料未及。
上次向女兒問過話之後,他就下定了決心,必須要儘快敲定她與沈逍的婚期。
昨夜聽說洛溦被帶去了大理寺,宋行全心中最後一根稻草壓下,索性破釜沉舟、豁出一切,拿著當年太後賜婚的旨帛,求去了自己上司的上司,戶部侍郎聞道正的府上。
聞侍郎曾是大理寺卿王顓的門生,而王顓則是太後的堂弟。
宋行全拿著懿旨上門相求,一則是想讓聞侍郎沒法推脫,幫忙從大理寺把女兒撈出來。二則,也是想通過此舉,讓太後知曉自己不會對這樁婚事一直守口如瓶,老老實實任由著他們利用洛溦給太史令解完毒,再棄若敝履。
畢竟懿旨上寫的清清楚楚,這樁姻緣有冥默先生作保,是天命所定。他就不信,太後不顧及她自己當年的承諾,還能不顧冥默先生的預言!
他宋行全商賈出身,骨子裡有著為謀求利益而甘冒風險的膽氣,真要鬨,他光腳的不怕穿鞋的!
可誰知京城朝廷裡的水,遠比他想象的深。
今日一早,張竦的胞弟帶著冰人上門時,宋行全方才知曉,那聞侍郎表麵是王家的門生,實則私底下早就依附了新黨!並且趕在昨晚就把太後懿旨的事報去了張竦麵前!
張竦如今正與太後王家的舊黨鬥得烏煙瘴氣,得了這種消息,必是要加以利用的。眼下提出把侄女許給宋昀厚,顯然是明晃晃地製造牽連。
表麵上看著,就像是宋家已經投靠了張氏,從此站到了太後的對立麵,徹底翻臉,再難轉圜!
宋行全越想越心驚。
原本自己的那些謀算,隻想拿到王家內部人物麵前博一博,進退權始終都還在太後手中。孰未料,如今卻卷入到了朝廷黨爭,那可是每年都有人因此抄家滅門的血腥殺戮場!
他此刻根本無心責備兒女,隻想一個人靜靜。
“行了!婚事也還沒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