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牽了下唇角,抬起眼,“或許,我既能是你的?表哥,也能是你的?親哥哥。”
長樂滿臉不可思議,蠕動了一下嘴唇,可對上沈逍視線的?刹那,又不禁渾身僵硬的?一動無法動。
她很少見?沈逍笑。
或者說,她幾乎從不記得見?他笑過。
她一向就最是迷戀他身上那種冷淡的?氣質,雖然有些拒人千裡之?外的?疏離,卻也因此難以企及,令她越發地想要得到!
然而此時此刻,他對她笑了,可眼神鋒利陰霾,似戾似嘲,如同看蠢貨一般地看著她,語氣卻依舊不疾不徐:
“不然為什?麼?,聖上不肯讓你嫁給我?”
長樂瞪著沈逍,攥著他的?手越收越緊,像是想以此抵擋些什?麼?。
是的?,她一直想不明白,為什?麼?一向疼愛自?己的?父皇,無論如何?不肯讓她嫁給沈逍。
大乾除了突厥,再無外敵,就算和親也不需要她這樣?身份尊貴的?嫡公主,也更?不需要用她去聯姻世家。
若是因為冥默先生的?那道天命,她也曾在父皇麵前?保證過,願意讓宋洛溦以平妻的?身份入府,不會傷她性命。反正將來內院都是自?己作?主,有的?是法子?讓她活得比死了還難受!
可父皇,依舊不同意。
還有皇祖母……
祖母無非就是想要表哥娶王家女兒,她蕭長樂身上也流著王家的?血,為什?麼?就是不可以呢?
還有,還有……沈逍的?父親沈國公……
明明那樣?尊貴的?身份,卻偏偏躲去深山皇陵修道,十多年不肯回長安……
長樂突然覺得自?己快要透不過氣來。
她促著氣,搖頭道:“表哥你……你不要再胡說了……”
她的?頭,都快炸裂了……
沈逍將長樂攥著自?己的?手掰開,重新捋平繃帶,一圈圈在傷處纏好,繼續發問:
“你知道,王皇後是怎麼?死的?嗎?”
長樂聽他提到自?己的?母後,意識清明一瞬,抬手捏住胸前?衣襟,竭力平順氣息:
“母後?母後她是病死的?啊……”
沈逍麵無表情地係完繃帶,在長樂耳邊緩緩低語一句,隨即起身,走去了淨手的?盥盤前?。
長樂仿佛被雷電擊中,徹底崩塌,人凝固在原處,瞪大的?雙眼,幾乎要奪眶而出。
“不是的?……”
她喃喃道,“不是的?,你騙我……”
她生在皇室,縱然驕橫任性,卻並非對皇家的?醃臢肮臟一無所?知。
然而沈逍剛剛的?話,委實超過了她能承受的?範圍!
長樂腦海裡翻攪閃過無數飛馳的?畫麵,那些曾經無解的?疑惑,在這一刻仿佛豁然明亮起來,卻也在同一瞬間,裂斷了她所?有的?理智與神誌。
她捂住頭,發出一陣瀕死般的?淒聲慘叫,緊接著掙紮著從榻上起身,似乎想要逃離這裡的?一切,卻忘了腳上的?傷,人從榻沿上翻滾落下,頭重重撞到案腳,頓時癱軟在了地上。
盥盤前?,沈逍沉靜地洗著手,恍若未聞。
指間的?藥膏,在水中漸漸剝離,蕩漾出血一般的?紅垢。
或許,是他高估了長樂的?承受力。
不是每個女孩,都能像那人一樣?,膽子?大的?要命,永遠掛著笑,成日抱著一摞錯書鬥誌昂揚地在觀星殿裡竄來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