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溦本以為家裡一向對自己不聞不問,也許都不知道她曾經離開?玄天宮,還出了京。眼下見?繼母顯然已知曉,也不再隱瞞,挑不緊要的地方簡單交代了一下。
待孫氏起身去張羅餐膳,洛溦小聲質問身旁的宋昀厚:
“你怎麼沒幫我瞞著家裡??你要是不說,他們都不會知道我出過長安。”
宋昀厚回家後,傷已養得差不多,隻是當初沒來得及去艙室尋回那一千兩的銀票,白白丟了一副身家,整個人至今都有些蔫嗒嗒的,聞言道:
“一開?始我是沒想說,但後來那首唱你‘天垂仙台八千裡?’的歌都傳到長安了,我瞞能瞞得住嗎?”
洛溦竟不知那歌傳得如?此快,不覺窘愧。
她沉默了會兒,向哥哥問起福江的身後事。
宋昀厚道:“他是被我連累的,福伯那邊該補償我都補償。屍身是找不回來了,但他到底是咱家的家生子,我打?算在越州族墓那邊給他立個衣冠塚。”
人死不能複生,再有愧疚,除了補償些錢財,也彆無他法。
洛溦想起當日慘景,心裡?難受不已,祈願道:
“隻希望官軍能早日抓到陳虎,給福江報仇!”
宋昀厚看?了妹妹一眼,“我要是你,就希望他們最好彆抓到。”
洛溦不解,“為什?麼?”
宋昀厚四下看?了看?,見?孫氏不在廳內,隻幾個下人在廳角準備食案,湊近妹妹低聲道:
“你想啊,陳虎他們都知道景辰的身世,一旦落網,把這些事招出來,景辰一個匪賊之後,還想參加科考?做夢吧。”
洛溦聞言頓時怔住。
她返京的一路上,一心隻想著景辰平安就好,竟完全沒有考慮過這一層。
宋昀厚見?妹妹臉色緊繃,又寬慰道:
“不過你也彆太擔心,齊王殿下因為不想讓人知道景辰跟咱們在一起過、壞你名聲,對外隻說是景辰是領了堪輿署的差事去章門峽,路上被淮州的棲山教牽連,才受了傷,隻要沒人特意去翻查,這事就曝不出來。”
他看?著洛溦,“雖然我其實……也不是特彆讚同你跟景辰在一起,但那小子畢竟救過我,我也希望他能順利考上。眼下太史令的那道讖語應驗,百姓都把你們玄天宮的人當神?仙,回來的路上我也跟他說了,讓他養好了傷,就趕緊回玄天宮,有玄天宮作保,沒人敢輕易動?他!”
洛溦默默思忖片刻,亦知哥哥說得有理,心下稍寬了些。
轉而又想起他之前?的話:
“可?你為什?麼不讚同我跟景辰……”
話剛出口,宋行全臉色不虞地?踏進?廳來。
他剛從官署回來,路上已經聽家仆稟報過洛溦回來之事,此時見?到女兒並不驚訝,倒是隱隱聽見?她適才未說完的話,一下子警覺起來:
“你倆在說啥?”
洛溦站起身,“爹爹。”
宋行全還沒放下先?前?的疑問,“剛才你說在什?麼?你跟景辰?你跟他怎麼了?”
宋昀厚幫忙圓話:“我們就隻在聊小時候家鄉的事。”
他調轉話題,“對了爹,今天中書?省是不是又有人提東三州的案子?張尚書?的女婿,就那個姓黃的,是不是要掉腦袋了?”
宋行全想起朝中之事,一下子也沒心情追問女兒了,重重坐到案後,接過兒子遞來的茶杯:
“黃世忠和?張笈都已經下了大獄,原本該是刑部處理的案子,也交給了大理寺。”
淮州兵亂之後,張家被連番參奏彈劾,扣上了治政不利、草菅人命的罪名,如?今淮州府尹黃世忠,以及豫陽縣令張笈,都已經被捕至京,下了大獄。
大理寺卿是太後的族弟,巴不得量刑越重越好,而且據說就連張貴妃也被牽連進?了行賄大案,新黨這次免不了要受重創!
宋行全今日在中書?省,提心吊膽地?看?了一整天臉色。張竦如?今就像熱鍋上的螞蟻,焦頭爛額,瞧著宋行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