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沈逍:
“啊對了,公子當真跟宋姑娘退婚了?”
周旌略玩笑?道:“那小丫頭一心都在公子身上,現下公子不?要?她了,她不?得傷心死??”
沈逍垂了眼,淡淡道:
“若真肯傷心放棄,也未必不?是壞事。”
周旌略笑?了聲:
“瞧這話?說的……難道公子以前就沒傷過她的心?但她還不?是一心一意地思慕著公子?在臥龍澗我都把她嚇成那樣了,她都沒改口。老?周我雖是粗人,但好歹帶了幾十年的兵,審了幾十年的犯人,識人言語真假還是有自信的,她當時分明真情流露,決計摻不?了假!”
他學著洛溦當時的口吻,複述道——
“就算人無法選擇出身,也無法預知一生起伏,但隻要?我還在,就斷不?會坐視旁人傷他辱他……”
周旌略幽幽歎道:
“要?是有哪個姑娘對老?周我如此,我就是馬上死?了,也值了!”
夜風輕拂,流雲蔽月。
沈逍輕聲道:“你死?了,她豈不?是孤身一人?既知給不?了幸福,又何必招惹?”
周旌略抬眼望向沈逍,見他容顏隱在巷壁的陰影中,看不?出情緒。
他想起初次相?遇的那日,八歲的孩子,身上濺滿母親的血,滿眼絕望。
周旌略笑?了下:
“嗐,我那都是瞎說,有那麼好的姑娘,我乾嘛死??公子算無遺策,必是早為宋姑娘做好了打算,必會護她周全。”
局近收網,箭在弦上,公子雖然?嘴上不?認,但這種?時候選擇退婚,顯然?就是不?想讓人看破他的軟肋。
周旌略想起什麼,從懷裡掏出一個細長木匣,遞給沈逍:
“對了,這是上次公子想賠給宋姑娘的簪子。”
洛溦在山林被擄,舉簪自傷,那簪子被折了簪尖。沈逍讓臥龍澗的匠人照著原本的款式,重新做了一支白玉的。
他接過周旌略遞來的木匣,打開。
匣間發簪靜躺,玉質溫潤,羊脂淨白,簪頭雕琢著的一朵梔子花,花瓣自然?舒展,渾然?天成。
沈逍垂目不?語,伸指輕撫了下簪頭花瓣,線條俊美的麵容蔽於夜色中,影影綽綽。
半晌,合上匣子,收起,吩咐周旌略:
“你即刻離京吧。”
周旌略是朝廷通緝的要?犯,自己也明白不?宜在長安久留。
他點了點頭,向沈逍抱拳行禮,辭行轉身,出了暗巷。
待他走?遠,扶熒從巷牆上躍下,請示道:
“太史令還要?回紅玉坊嗎?”
沈逍“嗯”了聲:
“不?要?走?原路,選人少的地方繞過去。”
扶熒剛才已經?把周圍的布局摸了個一清二楚。
出了街口,再往東,是幾條人跡稀少的巷子,前麵靠著繁鬨街坊,後?麵卻是極為清靜。
扶熒在前帶路,穿過兩處路口,拐進了一道窄巷。
就在這時,巷子一側的矮牆,突然?發出開鎖和門閂抽動的聲響。
沈逍加快步速走?過,下意識抬手摁了下胸口,護住懷中木匣不?被跌出。
身後?,卻傳來了熟悉的少女嗓音,在暗夜中顯得格外清晰——
“你覺得我們?這兩盞燈,掛在這裡好不?好?”
沈逍陡然?停住了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