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溦隨侍從離開?泊船處,轉去禦湖臨水的楓林畔。
夜色中,遠處湖麵散落的島嶼如同蟄伏的水獸脊背。洛溦佇立楓樹之下,見微風拂過腳下水麵,漣漪折映著花樹間的宮燈,漾出起伏的亮色,明暗交替,一如自己此刻難寧的心緒。
如此過了不知多久,耳邊水波聲響漸驟。
一艘宮艇自東而來,擦著岸畔駛停在了麵前。
景辰一身緋色衣袍,立於船頭,看見她的一瞬,眼角唇畔久蘊的苦澀中浮出溫柔。
洛溦亦怔望向?他,待船停穩,握住他朝自己伸來的手,踏上了船頭。
引路的侍從上了船,取過竹篙,將宮艇慢慢撐離岸邊。
景辰引洛溦進?到船艙,坐至窗畔案邊。
案上放著一個油紙包。
景辰伸指展開?紙包,遞到洛溦麵前:
“你喜歡的牛乳餳。”
洛溦盯著那飴糖,又看向?景辰,沒有動作。
“我不是來吃糖的。”
她看著他,“我來,是想?聽你的解釋。”
景辰攏著油紙包的指尖蜷了蜷,垂了眼,半晌,道:
“陳虎故事裡?的男人?,確實是當今聖上,但這?件事,你萬不能對旁人?提及。”
洛溦見他終於願意開?口,心裡?升起些希望,點了點頭:
“我不會跟彆人?說的。”
那故事她雖隻聽了一半,卻也明白當時皇帝對那女子用了強。皇帝強幸宮中女子,也許算不得有罪,但畢竟也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沒有拿出去宣講的道理。
“可那件事,跟你又有什麼關?係?”
“並沒有什麼關?係。”
景辰低聲道:“我隻想?讓你知道,大乾皇帝未必聖賢,皇權社稷也並沒有表麵看起來那樣穩固,你有機會就該趁早遠離,不要再留在長安。”
說完,便不再吭聲。
洛溦不可置信地盯著他。
“這?就是你給我的解釋?”
她緊抿著唇線,“說了半天,還是想?要我走?”
景辰望向?船窗外,遠處船燈璀璨,星布湖嶼之間。
他緩緩道:“上次三司會審齊王,你當著紫微台近百朝臣說劫匪黑船形為軍製,你可知,那軍船源自何處嗎?”
洛溦搖了搖頭。
景辰沉默一瞬,“那船,是兵部尚書?耿榮奉太後密令,暗中安排給陳虎的。他們在洛水渡口殺了上百人?,為的,隻是給齊王定罪名,扳倒新?黨。”
洛溦嘴唇微啟,又旋即抿住,想?到慘死的船客和?福江,一時哽得無法言語。
景辰攏了攏裝著飴糖的油紙包,推到她麵前:
“綿綿,朝權爭鬥的殘酷,是你根本沒法想?象的。如今我已跟了太後,將來必定無法脫身其間,你留在長安,對你對我,都是危險隱患,你懂嗎?”
洛溦盯著被景辰推到自己手邊的糖包,眼角泛酸。
“我不懂。”
他為什麼就能覺得,他無法脫身其間,她就一定願意走,而不是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