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若說親手將?麵首送至孫女榻上?,則實乃匪夷所思,毫無道理。
長樂搖了下頭,“他都沒……”
話說了一半,又?吞了回去,看著沈逍:
“你?什麼?時候送我回宮?我想回宮!”
沈逍沒理會她,轉向鄞況,“師叔是不是有種藥,能讓人開口說實話?”
~
洛溦拿了藥,回到自己?在璿璣閣的住所。
一直苦抑著的情?緒,蜂擁而至。
太後,竟是用那?樣的法子逼迫景辰……
她為什麼?要這樣對待自己?的親人?景辰他,又?到底曾遭過多少的罪?
洛溦坐到窗邊,伏著頭默默流淚。
拭完了淚,取過案上?的一個銅匣,摸著匣麵上?的金屬格。
這個銅匣,是當初去景辰宅院提走慶老六時,護衛奉命轉交給她的。
匣麵上?封著六十四格卦鎖,據說想要打開,必須按照準確無誤的順序調整卦塊,否則匣內機關就?會滲出酸液,毀掉裡麵所放之物。
洛溦研究了許久,也沒看出這些金屬格排列的玄機。
她想起?景辰身世的秘密,猜測著這裡麵的東西會不會與此有關。
如今皇帝和景辰都不在了,太後自己?,是絕不可能承認當年調換嬰孩之事?。
倘若太後不肯出麵解釋前?因後果,那?景辰的身上?就?會永遠留著以色事?人、巧立名目的烙印,千秋萬載都洗不乾淨。
她想要為景辰正名,想要與造就?了他不幸命運的權力相抗,所以真?心希望著齊王能得登極位,改變時局。
可眼下齊王被太史令設計,蟄退一隅,前?途未卜,將?來?何去何從,亦未可知。
洛溦伏在案邊,摩挲著匣麵,一夜寂寂輾轉。
翌日起?身,便上?了觀星殿,查找殿內古籍,尋找與卦鎖有關的記錄。
她很長一段時間沒有回玄天宮,身為監副需要審核的文書也積攢了不少,五行署和司天監一直將?需要她用印的書函送往觀星殿,由扶禹暫理,如今她既然回來?了,扶禹便把東西整理出來?,送了過來?。
厚厚的一摞,堆到案上?。
洛溦一麵查書,一麵審著文檔,兩日下來?,時間須臾飛馳。
這晚入夜後,熬得有些昏昏欲睡,下閣做了些薄荷糕端回來?,卻?見沈逍不知何時來?了殿中,正坐在了自己?堆放文書的案後,素袍勝雪,垂目執筆。
她躑躅了下,慢慢走了過去。
沈逍眉眼沉靜,翻閱著案上?文書,手中朱筆在數值間輕走而過,圈畫出需要修改的地方。
他的速度很快,不像她,審定幾道推演還得擺弄半天算籌,不多時,便閱過好幾份錄函。
洛溦旁觀他筆下演算,愕羨中漸漸淡忘了兩人上?次不歡而散的尷尬,見硯中朱砂就?快用儘,忙取了新的砂石搗碾。
夜風從穹頂灌入,拂動琉璃燈盞裡燭火輕顫了一瞬。
沈逍伸筆入硯,視線觸到女孩研砂的纖白指尖,再又?緩緩抬起?,定格在她低垂專注的眉眼間。
洛溦感受到他的注視,也下意識地掀起?眼簾。
兩人的目光,靜靜糾絞一瞬。
洛溦垂了眸,調著砂粉,輕聲道:
“太史令怎麼?過來?了?”
她聽扶禹說過,沈逍如今以同平章事?之職,領了執宰三省之權,位同攝政,連著兩天都待在了紫微台。
沈逍沒有答話,蘸了筆尖,繼續審閱文書,過得許久,反問她道:
“臉還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