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
洛溦初次統領祭祀典儀,從擇選吉日吉時,推演星運國運,再到眼下奉持自己親撰的天命讖語,被新帝半勸半逼著隨他一同登階,心中暗自緊張不?已,緊緊捏著冊書,目不?斜視,亦步亦趨。
最高處的祀壇,是皇室中人方可登臨的禁地,璃燈煥彩,流光爭輝,從涇陽被接回的張貴妃,與臨川郡主等皇室女眷,亦側列於此?,一團團玉蟬花鈿,衣香鬢影。由壇頂俯瞰而下,四?周環廊猶如?白浪落九天,波紋徐漾,以其水勢與不?遠處的玄天宮璿璣閣,山水遙相呼應。
玄天宮的主人,此?刻也已站在階頂,一襲素袍獵獵,神色疏漠。
他如?今雖還領著神官之名,實則掌控中樞,手握十三萬兵馬,九階之上的觀禮官員皆心知肚明,若非有太史?令一力擁立,齊王的這場登基儀式,絕難順利。
祀壇上,大宗伯看了沈逍一眼,得其垂目示意,方才展開帛卷,上前朗聲宣誦祀文。
祀文之後,便是玄天宮的星命天運。
洛溦捏著金冊,望著台下烏泱泱的幾層人,到底禁不?住有些?緊張,扭頭朝沈逍看了眼。
沈逍眼神平靜淡漠,然嘴角極輕地牽了下。
洛溦飛快垂了眼,心緒稍定,吸了口氣,走到玉階邊,展冊,提聲誦念:
“庚辰孟夏,五星秉行,人君昌吉,亢北四?尺,天府中道……”
繼位的讖語,最後被她定作了“終則有始”,意為萬物歸複本位,亦應喻新君年號。
讖語既出,眾朝臣俱伏地祈誦:
“天佑大乾!”
“皇恩聖德!”
歡呼之聲一時縈繞不?絕。
大宗伯上前昭告禮成?,蕭元胤手扶佩劍,登臨主位,正式繼承蕭氏大統。
隨即,便新帝身份連頒數詔。
除了將永徽帝幾分遺詔公示之外,另又誦讀太後懿旨,恢複了景辰之母的皇女身份。此?事雖事先由紫微台提前放出過?消息,仍難免引得暗流湧動,那些?從前背地裡嚼過?舌根之人,亦方知當初太後寵愛景侍郎全為舐犢之情,大有恍然徹悟之感。
但終歸逝者已矣,縱仍有暗流私議,也再掀不?出什麼風浪。
冗長的祭祀儀式結束,眾人的注意力便很快轉到了即將開啟的夜宴之上。
洛溦也跟著沈逍下了含章台,沿著回廊往朝元正殿的方向行去。
她剛剛第一次當著這麼多人誦念自己撰寫的讖語,心中緊張之情尚不?曾散去,依舊有些?懵懵然的。
沈逍握覺她手心冒汗,在水榭邊駐了足。
洛溦也停了下來,望了會兒榭外銀花雪浪、蓮燈縈迂的景致,總算心緒稍定,長長地呼了口氣。
沈逍摸著她脈搏沒?那麼快了,凝著她,帶著些?笑:
“膽子不?是一向大的很嗎?”
洛溦正想開口,瞥見?前來赴宴的閔琳與幾名貴女同伴,也走到了水榭前。
閔琳遠遠就看見?了沈逍與洛溦,忙上前見?禮:
“太史?令哥哥,宋姑娘。”
閔琳即將及笄,現?下正在與京中幾家大族議親,然既有珠玉在前,餘者便再難入其眼。
如?今景辰的身世大白,她心中更難免唏噓,與二人稍作寒暄後,想起適才沈逍蘊笑望向洛溦的情形,忍不?住低低歎道:
“宋姑娘可還記得上元夜那晚,我跟你景侍郎笑起來像太史?令哥哥?現?在我可總算明白了,原來他倆是表兄弟,也難怪會那麼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