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家裡還有個不省心的妹妹。
上學的時候要給她輔導功課,上班之後也會幫她挑選劇本,隻是她粗大條,一直沒發現而已。
聽完之後挽挽好久說不出話來。
“不過他好像一直都是單戀吧?”吳圳晃動著手中酒杯裡的冰塊,“你對他什麼感情?”
“……不知道。”
“哎,正常。”他一點都不意外,“你這種性子,分不清身邊有哪些人喜歡你。”
“誰,誰說的!”
“分得清嗎?”
“當然了。”
話是這麼說,挽挽心裡是沒有底氣的,她要是分得清,也不至於現在才了解到阮景。
突然有一刻,她很想見他,想和他說點話。
摸出手機,想打電話又沒勇氣,調出短信那一欄,發現屏幕上麵,大部分是他發的信息。
字不多,很零碎,都是日常話語,提醒她一些注意事項。
確實跟養女兒似的操心。
看著看著,挽挽便看到屏幕上有個熟悉的備注名。
接通之後,阮景的聲音很快傳來:“聽吳圳說,你在酒吧。”
挽挽啞言,回頭瞪了眼看似調酒實際上做小人的吳圳,“啊……我在。”
“太晚了,我去接你。”
“嗯……”
挽挽沒拒絕,沒說他又管他之類的話。
而是感到心裡暖暖的,聲音也變了:“哥哥……”
“什麼事?”
“等你過來,我有話想和你說。”
“現在不能說嗎?”
“現在不方便說。”
“好。”
就算掛斷電話,挽挽依然看著手機屏幕,開始期待起來。
約摸差不多的時間,她準備出去的時候,又聽吳圳說:“其實這家酒吧的背後老板是你哥。”
她腳步一頓。
他擠眉弄眼,“至於原因嘛,就是我剛才和你說的。”
怕她哪天過於叛逆去酒吧被人坑蒙拐騙,所以北城上眼的酒吧,都被阮景投資了,吳圳隻是個工具打工仔。
酒吧門口是清淡的風。
風向朝南,很溫和,吹在人的臉上很舒服。
挽挽感覺到自己清醒很多,比剛過來的時候更加通透。
不一會兒她便看見熟悉的車子,以及熟悉的人影朝她走過來。
不止一次,阮景都是這樣來接她的。
但這是唯一讓她覺得不反感,反而溫馨的一幕,熟悉的襯衫西褲,頎長身影,讓人格外安心。
有哥哥接送,有哥哥管著,有哥哥疼愛,並不是一件壞事。
畢竟,彆人還沒有呢。
當然,如此溫馨和諧的情景不適合他們。
一近身,阮景便問:“老遠就看見跟個路燈似的杵著,在這裡傻笑什麼。”
“……”
挽挽眨眼,“我不是傻笑,我是在等哥哥你啊,難道你不覺得很感動嗎。”
“大半夜我開車來接你,感動的是你才對。”
“……”
她竟然無法反駁。
不愧是母胎單身的男人,她剛才在心裡醞釀的情緒瞬間被他給掃蕩乾淨了。
剛才覺著“哥哥好哥哥妙哥哥呱呱叫”,現在就成了“哥哥就是個沒人要的豬蹄子”。
儘管妹妹小臉蛋上那嫌棄表情沒減少過,阮景依然心安理得:“挽挽,不用太感動。”
“……”她歪著腦袋,“噢,不感動。”
“剛才在電話裡,不是有話要和我說的嗎?”他單手理了理領帶,似乎有所預料一般,“現在可以說了。”
“我有說過嗎?”
“彆想賴賬,我電話錄音。”
“……”
靠,居然被威脅了。
挽挽當然不相信他真的電話錄音,不過秉著說話算話的原則,她還是理了理思緒,斟酌一番語言。
旁邊有酒鬼路過,她側身讓了下,思緒有些紊亂,“……沒什麼好說的吧,就是覺得哥哥你挺好的。”
“就這個嗎?”
“嗯……”
還要說的話,那就是,和上次不同,她發現自己挺喜歡哥哥的。
不過想到他剛才說自己像個路燈,喜歡這類的話又被挽挽咽下去了。
如果隻是覺得哥哥挺好這類的話完全可以在電話裡說,而不是當麵交談。
彼此間沉默片刻,微風依舊少許。
阮景眉頭輕輕擰著,“確定隻有這個嗎?”
“嗯……”挽挽慢吞吞地往前麵挪著步,沒抬頭去看他,“那你還想聽什麼。”
“你覺得呢。”
“哥哥不會覺得我也喜歡你吧。”她語氣故作輕鬆,“這種事情吧,哪有三兩天就能下結論的,而且像哥哥這種直男,一點都不知道怎麼討女孩子開心,……”
話還沒有說完,一個刺眼的燈光突然掃過來。
她眼睛下意識閉上,腳步也自然地停住了,仿佛靜止似的時間裡,她聽到一陣刺耳的車鳴聲,以及感知到一陣厲風傳來,緊接著一隻男人有力的臂彎撈住她的腰身,隨著一股力道身子被迫傾斜跌倒。
她的身子在地上翻滾幾圈,膝蓋跌得疼痛,身子和頭部卻沒有太大的異樣。
身體經曆如此繁雜的過程,時間卻僅僅隻有幾秒鐘。
挽挽睜開眼睛,最先看到的是地磚以及男人的麵龐。
她的大腦嗡嗡作響,怎麼回事,發生什麼事了?
好像是出車禍了。
他們站在原地好好的,一輛轎車突然無緣無故地行駛過來,還開著車前大燈,而這短短的片刻她來不及思考,就被男人帶身子地撈滾到一側。
她自己沒什麼大礙,除了膝蓋疼點沒什麼異樣的,但是阮景……
在無助和不知所措的時候,她下意識輕呼出聲:“哥哥……”
這時候車上的人下來了。
還沒走近就聞到濃鬱的酒味。
是兩個年輕人,看上去剛滿十八歲沒多久,喝得醉醺醺的,遇到這種事之後乍然清醒似的,慌慌張張地叫起來,問他們什麼情況。
其中一個還哀哭起來,“我都說喝酒不要開車你還開,現在好了,出事了吧。”
兩個年輕人互相埋怨起來,聲音越吵越大。
挽挽滿腦子滿眼都是剛才抱著她一起脫離危險的男人,半坐在地上,小手輕輕拍著男人的麵頰,眼角洇出紅來,“哥你沒事吧……嗚嗚嗚你不會死了吧。”
下一秒,男人已經抬手,抓住她的腕。
阮景確實是被撞了下,具體程度還不知道,思緒略微不清醒,聽到耳畔熟悉的聲音之後恢複理智看她一眼,“彆拍了,我沒事。”
“……好。”
遇到事之後挽挽除了擔心和哭泣也沒忘記及時通知救護車,一邊摸出手機撥打急救電話,一邊用自己瘦小的身子試圖將男人拉起來,她不能指望撞人的那兩個醉鬼在這個時候做出點實事。
然而她力道還是太小了,拉到一半的時候,阮景又突然沒了聲。
看他忽然倒下,挽挽徹底慌了神。
……
醫院。
挽挽在走廊來回走動著。
她頭一次遇到這麼多的事情,並且隻能一個人去解決。
車禍,酒駕,配合交警,這些事都是次要的,最主要的是阮景現在還在急救室躺著,送來的時候她聽見護士說,沒出血未必是好事,出血的話可能是外傷,沒出血就是內傷,情況可能更不好。
挽挽接受能力弱,聽到之後就一直掉眼淚。
如果哥哥有什麼閃失的話……
她該怎麼辦。
還是她不好,如果不去那個地方的話阮景就不會過來接,他們不會遇到那兩個醉鬼。
那哥哥就不會躺在這裡,生死未卜。
哭著哭著她又停下來,如果哥哥知道的話肯定會說她這麼大人還跟個小孩似的好哭,她試圖克製自己一下,但最後還是忍不住。
在醫院看到流淚的人都不是什麼新鮮事,所以她哭得怎麼樣都沒人太關注。
直到急診室的門開了挽挽的哭聲才停止一些,不知道看到什麼醫生就過去拉著手去詢問。
醫生皺了皺眉頭,想要擺脫她的手,而這個表情動作讓挽挽更難過了,似乎驗證她心中所有的猜測,完了完了,哥哥完了,都是她不好,害得阮景沒了……
“——我要見他最後一麵。”
秉著這樣的心態,挽挽連滾帶爬來到急診室。
眼睛被淚水弄得異常模糊,走起路來都有些跌跌撞撞,來了之後看到最近的病床鋪著白色的床單和被褥就直接撲了過去。
剛才哭過導致現在說話的聲音都沙啞不少,斷斷續續吞吞吐吐地從嗓子裡溢出來。
“哥哥……”
“對不起是我不好,我下次一定乖乖的,你不要這樣子,不要離開我嗚嗚嗚……”
“我以後再也不惹你生氣了嗚嗚……你叫我做什麼我就做什麼,你讓我往西我絕對不往東……我可以很聽話的。”
“哥哥你不要走……我都沒來得及告訴你,我,我,也是喜歡你的,剛才想說的話,就是這個嗚嗚嗚嗚……”
如此真摯又感人的一番告白讓旁邊值班的護士聽了都不由得落淚,以為她真的死了家人,抽一張紙巾打算遞過去,然而這個時候一個男人高大的身影出現了。
他就站在挽挽的身後,擋住一大片光影,然後拍了拍她的後背,“挽挽。”
感知到熟悉的聲音以及觸感,挽挽抬起頭,停頓半晌後回身一看。
是阮景。
她揉揉眼睛再看去。
真的是他。
“哥哥你沒死嗎?”
“我好得很。”
“……”
“可是……”挽挽看了眼自己手裡抓著的被褥,掀開,裡麵什麼都沒有,她懵懵然,“你真的沒死嗎,我不會是在做夢吧?”
“小傷而已,死不了。”
“哦。”
然後便是長久的沉默。
挽挽臉上還殘存著眼淚,這是她烏龍的象征,她似乎感知到尷尬,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時候,醫生過來通知辦理住院觀察手續。
阮景剛才說的是小傷,但在醫生分析這邊,挽挽知道並不僅僅是小傷,畢竟被車撞過之後又抱著她翻滾到地上,整個過程都是以護著她為重點的,並沒有能夠很好地保護到自己。
想到這裡她更愧疚了。
然而她也做不了什麼,到病房之後左看看右看看,手足無措地,不知道該做點什麼說點什麼。
基本的護理阮景已經做完了,天色不早,按理應該睡覺。
由於現在是深夜,隻能暫時住普通病房,是單間的,隻有一張床和一個沙發。
挽挽看了看沙發,“哥哥……我今晚是不是要陪護?”
“隨你。”
“我要睡沙發嗎?”
她還沒睡過沙發。
而且這裡太小了,根本不夠睡的。
“不用。”坐在床上的阮景慢條斯理地回答,“你睡床,我睡沙發。”
“啊,這樣不好吧。”
“知道不好你還問?”
“……”
她也不是想睡床,主要是在想能不能換個更好的房間。
“你想睡床的話。”阮景看她絞儘腦汁沉思的模樣,薄唇勾起淡笑,“得和哥哥擠了。”
“……不,不了吧。”
她理了理衣服,“還是沙發吧……我可以坐一宿的。”
不管以後怎麼樣,為了哥哥身體的考慮,現在她肯定是要陪夜的。
隻是……這應該是他們鮮少一起住一個房間。
小時候的話,倒是經常有,但長大之後就很少了,倒不是避嫌,而是沒那個機會。
時間不早,關燈睡覺,挽挽在沙發上靜坐一會兒,沒什麼困意。
病床上的男人自然更沒有的,昏暗之中,低沉男聲響起:“挽挽。”
“嗯……”
“你在急診室的時候說的什麼話,你還記得嗎?”
“……不記得,我有說話嗎。”
“你說你愛死哥哥了。”
“……”
湊不要臉的,她什麼時候說過那樣的話。
“沒搞錯吧,我就是說一下我有點喜歡你,哪裡有愛死你的意思?”
“哦,差不多。”
“……”
差很多好嗎。
阮景勉勉強強可以接受的口吻,“那就是喜歡哥哥了,承認了是嗎。”
“……”
挽挽深呼吸,果然最終還是中了他的圈套。
都怪她嘴不嚴實。
怪她沒搞清楚事情真相就胡亂說上一通。
承認就承認唄,反正她本來也是想向他說明的,隻是怕他狼尾巴翹太高所以想緩緩。
現在他受傷了,估計不會太得意。
挽挽胡思亂想著,忽然聽到男人沉悶一聲。
“怎麼了?”她的心頓時就提起來,“哥哥你沒事吧?是不是哪裡不舒服?疼嗎?”
“嗯。”
“哪裡疼。”
“都疼。”
她緊張得站起來,直接走到他的跟前,想用手去試探,又不知道他哪裡疼痛,心急如焚,“怎麼辦,要叫醫生護士嗎,會不會有什麼大出血……”
剛才雖然是誤以為他死了,可是自己那份擔心和難過是確確實實存在的,她害怕失去他。
哪怕一輩子被管著,也希望他在,能夠平生安穩。
阮景抬手,摸了摸她的臉頰,“我沒事,隻是有點不舒服。”
“不舒服還說沒事嗎?”
“那怎麼辦?”他輕笑,“那要不,挽挽親哥哥一口,可能就舒服一點了。”
“……”
挽挽一愣。
昏昏暗暗的環境裡,看不清男人什麼神色,湛黑的眼眸興許是摻著笑意的,有點壞。
親親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隻是這時候的親親可能就和平時不一樣了。
帶一點彆的意思。
可想到他是為救自己才傷成這樣,挽挽心中更升起內疚感,“就……一下嗎?”
“嗯。”
聽著男人篤定的口吻,挽挽猶豫很久。
她個子不高,站在病床邊,和坐著的男人幾乎保持同樣的水平,窗外夜色濃鬱,降下來的昏暗朦朧將兩人之間籠罩著。
挽挽有點不太敢看男人,所以微微閉上眼睛,湊過去之後沒摸準方向,柔軟的唇瓣在他臉上象征性地印了一下。
輕得像是鴉羽劃過肌膚。
隻是印了一下。
隻有一下。
當她準備收回去,站穩腳跟的時候,後背突然多出一股力道,整個人直接被男人按到懷裡,一個反轉就被壓在病床上。
幾秒的時間挽挽就呈現被動式的躺臥,睜開眼睛和上方男人對視著。
阮景指腹捏了捏她的下巴,調整到最佳的姿勢之後低頭開始吻她。
從唇角到唇瓣,撬開舌齒,沉浸其中。
女孩的氣息是柔軟香甜的。
男人另一隻手沒入她的長發,揉著她的耳垂,讓她慢慢放鬆和接納。
吻到最後,挽挽的唇瓣透著光澤和粉紅,眼眸浸水似的通透無辜,“你……”
“挽挽多大了。”阮景垂眸凝視著她,笑意淺淺,“怎麼還是這麼容易被騙,哥哥說隻親一下,你就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