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鶴揮動雙翼,朝雪中山坡飛去。
她纖長的睫毛往下一覆,又抬,下覆,又抬。
自然而然地,翌日,兩人都起晚了。
上午她和沈寂之離開的功夫,房內便被人仔細打掃了一遍,屋裡那個刻著綠藍黃三色纏枝花紋的鎏金大火盆裡,已換了上好的炭火,讓屋內暖如春日。
很快,便打濕了手。
簡歡悻悻地收回手,安靜片刻,道:“沈寂之,你知道我為什麼會這些嗎?”
簡歡:“……”
…………
“多好,俗話說,瑞雪兆豐年嘛……”
兩人已是元嬰期修士,自然不懼嚴寒。
沈寂之低著頭,認真細致地剝著橘子。
沈寂之不太讚同:“勉強算?”
忽而,靈鶴嘶鳴一聲,破開雲層,往下俯衝而去。
破碎的嚀喃羞紅了炭火,年輕的男女不知羞,不力竭,直至月上柳梢,黎明破曉。
雪下得極大,不過片刻,白雪落了兩人滿頭。
聽見靈鶴之音,他們抬頭望去。
沈寂之:“你喜歡我。”
沈寂之難耐地喘了聲,往椅後靠去,任由簡歡吻著他。
山中在下雪,純淨輕盈的鵝毛大雪紛紛揚揚灑落。
身與身,魂與魂,心與心,都在這一刻,撞出炙目的火樹銀花。
意識到他話中含義,她睜開濕潤的雙眸,看向他。
可終究沒憋住,笑得花枝招展。
沈寂之眸一頓,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似乎明白了什麼,輕聲回:“好的意思。”
沈寂之有一下沒一下地把玩著她的指節,嗯了聲:“為何?”
“靈鶴上好像有人?”另外一人眯著眼,努力看,不太確定地道。
屋外,金烏西墜,夕陽纏綿得像是能溢出金燦燦的水。
從此,世間年年好光景。
“是嗎?但我看不清,靈鶴飛得太高,雪又下得太大了。”
感覺到什麼,簡歡細密的睫輕顫,差點坐不住。
沈寂之認真的聽完,末了如實道:“我其實隱隱約約有猜到。”
她心跳空了一拍,舌尖有些生澀地撬/開他微涼的唇瓣。
人間仙境,不外乎如是。
玉清派門前,兩個小弟子縮著身子踏入山門。
但他未曾放在心上,隻要是她便好,其他一切都不重要。
她歪過頭,指著他的鼻子,笑罵道:“你這個人真不要臉。”
白如雪的羽毛間,簡歡靠坐著大靈鶴,數落著沈寂之:“我就說了,我們肯定會起晚的。結果你和我說不會,還非要……”
什麼最後一次。
什麼就換最後一個姿勢了。
算了,她不和他計較。
瑞雪兆豐年。
靈鶴在雲間穿梭,四周雲海翻湧,天藍的不像話。
他的聲線像沾上了糖,讓人很難拒絕。
掌門道玄很忙,不過聽說他們要回門派,特地召了輕易不動用,養在門派裡當吉祥物供著的靈鶴過來,送他們回去。
結界遮擋一切,沒有人聽見,在這樣的冬日傍晚,屋內木桌晃動不止。
簡歡側頭,黑白分明的眸清清楚楚映著沈寂之的模樣,喚道:“喂,沈寂之。”
“對。”簡歡又換了個,“這個呢?”
她小聲微驚:“沈寂之……”
她話語一窒,眼神如刀地剜了眼給她剝橘子的黑衣少年,聲音低下去,嘀嘀咕咕,“男人床上說的話,果然不能信。”
“簡歡,神識不止可以用來回玄天鏡。”沈寂之低頭,額抵著簡歡的額,一手扶在她腦後,一手握著她彎起的膝,他輕輕喘著,“你現下把神識全都放出來,好麼?”
簡歡:“這是比心的意思!”
如瓷般的背貼上去,冰得簡歡一顫。
一直隱藏著的秘密,真正說出來的時候,反倒並不難,像喝水般簡單。
“我不是……九州人。”簡歡輕聲細語,將菩提塔中,真實發生的一切,說給他聽。
沈寂之往下一沉,兩人身軀緊密貼合。
院前挺拔的白楊,葉子已悉數變黃,黃澄澄地綴在枝頭,冬風刮過來,枯葉便落了滿地。
簡歡身上出了層淺淺的薄汗。
“抱歉。”他抬起頭,供上乾乾淨淨漂漂亮亮的橘瓣,“我下回注意。”
嘎吱一聲,窗前的檀木桌響了下。
去他大爺的最後一次!
簡歡抬手,對他比了個‘ok’的手勢,問他:“這是什麼?”
簡歡憋著笑,點了點頭。
離地麵愈近,銀裝素裹的大片亭台樓閣在群山之中緩緩顯露。
他的五官,與三年前初見時,沒有什麼變化,照舊是那張天道格外偏愛的臉。
男子清冷疏離的五官被覆上一層□□之色,微紅的眼角帶著纏綿情意,像墮落的月仙。
“是嗎?”簡歡孤疑地看他一眼,聳聳肩,輕哼一聲,“好吧,勉強算你聰明。”
“是麼?”沈寂之不置可否,“你既這麼說了,那,簡歡——”他慢慢貼近,琉璃眸刹那間沉入深潭,聲音低下來,隻容她一人聽見,透著說不出的蠱惑,“你現在,想要我嗎?”
她回過頭,沾了點雪沫的睫毛顫著,眸中帶著顯而易見的高興:“沈寂之,下雪了!”
蠶絲與蠶絲相觸碰的那一刻,如接上的電線一般,令神魂巨顫的極度酥麻感兜頭而來。
其中一人激動地道:“那是掌門的靈鶴!”
————————正文完。
但氣質卻隨著歲月,像一壺桃花酒,愈發香醇,引人沉醉。
簡歡張嘴,咬下甜甜的橘子,舒舒服服地在靈鶴羽毛間靠著,輕哼:“你最好是……”
等到真正啟程回玉清的時候,已是第二日下午。
像是大雨天,撐著一把破了的油紙傘。
昨夜太過放肆,把人弄惱了,他自知理虧,安靜地聽罵。
“是啊,今年雪下得格外大。”
“到了嗎?”簡歡坐起來,探出頭,往下方張望,觸及山間景致的那刻,她眼便是一亮。
沈寂之喉結一滾,嗓音微沉:“嗯?”
簡歡:“……”
一根根如蠶絲般的神識之線從兩人的識海中漂浮而出。
置於她腰間的指,帶著虔誠與浪蕩,扯開杏黃色的腰帶,從衣裳間探進去。
簡歡微紅著臉,看著麵前的人。
不知是炭火太烈,還是沈寂之的懷抱太燒。
沈寂之唇角微勾:“嗯,你喜歡我,有什麼不對嗎?”
什麼快了快了。
簡歡俯身,閉上雙眼,吻住他。
簡歡雙手攀著沈寂之的肩,呼吸不住起伏著。
雨水順著漏的傘麵往下滑。
也許是因為她知道,不管她說什麼,不管她從何而來,是誰,都對他和她,沒有任何影響。
“嗯?”美感和力量交織的劍修身軀覆了上來,五色靈力閃動間,一層結界覆蓋住整個屋子,窗前的棕褐色竹簾被放下,遮住大好春光。
但九州感念兩人在暗淵所為,特地安排了鎮撫司中最好的廂房,並讓鎮撫司好生招待。
隻是簡簡單單的雙唇相貼,便讓沈寂之心猛跳了一下,壓抑良久的什麼東西破土而出。
沈寂之眼中含笑,抬手牽住她:“嗯,下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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