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樸實的願望啊!
然後,周大舅就被抓了。
“你哥是無辜的啊!那天上午他是出門了,可那是他偷了我置辦年貨的錢,打了幾斤撒裝白酒。中午他就把自己喝倒了,還是我好不容易才給他扶到了裡屋。我記得清清楚楚的,我下午兩點出門前,還不放心的進屋看了他一眼,把他吐在地上的東西收拾了一下,還給他掖了掖被角,這才出門的。兩點,就是下午兩點,我肯定沒記錯!”
“哪知道啊,後來警察就上門了,等我得了消息趕回家時,你哥他、他……他好慘啊,他被那幫警察摁在地上,兩隻胳膊還被反綁在背後,疼得他哇哇大叫。我都央求那幫警察了,我說我兒子打小就怕疼,讓他們放開,沒聽到孩子都疼得直叫喚了嗎?可那幫警察都不搭理我,你哥就掙紮了一下,還有人踹了他一腳。”
“哎喲,我的心喲,這不是當著我的麵紮我的心窩窩嗎?萍啊,媽好心疼啊!你說他們咋就那麼狠心呢?”
周萍當時聽了這些話,確實掉了眼淚,可隻怕連她自己都弄不明白她的眼淚是為了誰掉的。倒是開車的甄興華聽得那叫一個心煩意亂,同情是肯定沒有的,作為一個守法公民,他隻想給警察同誌叫好。那不然呢?難不成抓個犯人還要客客氣氣的把人請過去?要不要弄一列迎賓隊夾道歡迎呢?做啥夢呢!
甄興華完全不同情,他隻是煩,煩得好幾次都到了路口,卻忘了停下來。還是車上的乘客發現了趕緊喊他,他又是好一通的賠禮道歉,停車讓人下去。
不過,更多的乘客則是聽得入了迷,完全不在乎已經到了家門口,反正大不了回頭就說甄興華忘記停車了,車錢是上車就收的,還能加收一回嗎?
而此時,周外婆喝了一口水,略歇了歇,又開始繼續哭訴她兒子有多無辜有多委屈。
是挺委屈的,也真的是很無辜。
因為那天,周大舅確確實實沒出過門,更確切的說,他放了他好哥們的鴿子。本來,要是上午沒偷到他媽的錢,他就該出門跟哥們幾個彙合繼續去“發家致富”。可這不是他偷到錢了,還買了酒了,這酒都買回來了哪裡有不喝的道理?一不小心就喝高了,人都醉得不省人事了,他還能記得哥們的約定才叫怪了。
可與此同時,他那幾個好哥們卻照舊出門發財去了,結果就被蹲守在各個大街小巷的便衣警察逮了個正著。
本來,要是真就全逮住了,也就沒後來的事情了。偏生就有那麼巧,警察當場抓到了兩個,卻放跑了其他人。因為當時一團亂,連警察都不知道究竟跑了幾個,隻能從被抓的那倆人身上尋找突破口,逼問他們同夥是誰,又住在哪裡等等。
這麼一問,周大舅就涼了。
說到這裡時,周外婆哭得那叫一個肝腸寸斷,好幾次都險些接不上來氣:“咋能這樣呢?憑啥這樣呢?我兒啊,我兒那天就待在屋裡睡大覺,他乾啥了?他啥都沒乾啊!憑啥抓他呢?那幫警察是瘋了嗎?我的兒啊!我可憐的兒啊!!”
劇情太出乎意料,饒是甄興華早先猜測了很多可能性,當聽到這裡時,還是懵了。
得虧他開車好多年了,要不然分神之下,出車禍都是有可能的。哪怕他及時穩住了,還是讓車子扭動了好幾下,嚇得聽戲正聽得入神的乘客們齊刷刷的驚呼出聲。
“沒事沒事,就是路有點兒不平。”甄興華勉強尋了個理由糊弄過去。
周外婆也被嚇得不輕,不過在短暫的停頓之後,又開始哭她那可憐的兒子。
幼小可憐又無辜。
就有人忍不住問她,警察就算開頭沒搞清楚事情原委,把人抓進去以後難道還不調查清楚嗎?結果聽了這話,周外婆又開始了新一輪的哭慘。
“我知道我兒子是無辜的,他那天壓根就沒出門,就連早上也就是去巷子口老張開的雜貨店裡打的散裝白酒,他沒出去過啊!我跟警察說了,可警察不相信,非說他同夥已經招供了。那狗.雜.種!我兒子有沒有跟他們在一起,他們會不知道?就是他們汙蔑了我兒子!!”
這時,甄興華忍不住開了口:“警察辦案講證據的,光那些人的口供不算啥的。要不然,甭管犯人說誰是同夥就是了?不可能的!”
真要是這樣的,社會早就亂套了。
周外婆沉默了半晌,邊拿袖子擦眼淚邊哭哭啼啼的說:“警察說,說他們也問過其他人,都說我兒子跟那些人是一夥兒的。還說以前也有人來報過案子,說被一夥人搶了錢,警察找到了他們,讓那些人來、來指認還是啥的,反正就、就……我兒是無辜的啊!他那天就待在屋裡睡大覺啊!啊啊啊!!”
一車人都沉默了,隻聽著周外婆哭天搶地。
很顯然,警察是講道理的,也是講究證據的。假如光是一群小混混的口供,那當然不算啥,可要是加上以前報案人的親自指認呢?你說二流子小混混汙蔑你,那你還能說那些一看就是守法公民的人也汙蔑你了?要知道,報案的人裡頭啥樣兒的都有,有學生有工人有家庭婦女,甚至還有老太太。
又調查了幾天後,警察那邊就結案了。
案件太清晰明了了,還查什麼啊!大過年的,趕緊把這些社會毒瘤弄進去才好,這樣老百姓們才能過一個清淨的好年。
“那天被搶劫的人呢?沒看清楚是誰搶的?”好久好久,周萍才擠出這麼一句話來。
“他說記不清了。”周外婆又是恨又是氣,“又不是瞎了眼,咋就沒看清楚呢?他認出了被抓的那兩個,後來又認出了另一個當場跑掉的,其他的他說記不住了!我去找過他的,我都跪下來求他了,他把門一關不搭理我,他婆娘還從窗戶潑了一盆洗腳水下來……蒼天啊,他們那麼壞咋老天爺沒收了他們去啊!!”
一車子的人:……
講道理,這要是有人搶了他們的錢,那絕對不是一盆洗腳水能夠解決的。隻能說,城裡人真不愧是城裡人,講文明懂禮貌。
被搶劫的說記不清楚,搶劫的一口咬定周大舅是同夥之一,曾經那些被搶的親自去指認並認出了周大舅……
警察同誌表示,他們很忙的,尤其年關將近,有太多太多的事情要去處理,這種脈絡清晰的案件,當然是立馬結案了。至於到底怎麼判,這跟基層警察沒關係的,不過還是有人告訴了周外婆,說上頭態度非常堅定,絕不姑息任何違法犯罪行為,而且像周大舅及其同夥這種屢次犯案的,絕對會嚴判重判。
差不多就是殺雞儆猴的意思,誰讓你們趕在年前這種時候犯事兒呢?
嚴格來說,這也不算是冤枉無辜,畢竟周大舅實在是不配稱作“無辜”。可在周外婆看來,起碼這一回她兒子真的是被冤枉的。
“他沒去過啊!他那天就在家裡睡大覺啊!”周外婆哭了一路,直到快傍晚了,才被拉回了第三生產隊。
小學放學早,來弟聽著外頭動靜不對,趕緊跑出來一看,結果就看到甄興華和周萍兩人扶著個哭得一臉絕望的老太婆。
在那一刻,她終於明白自己漏掉了什麼劇情。不過也難怪了,畢竟這個劇情跟她沒啥關係,跟整個苗家,甚至跟甄家關係都不大的。道理很簡單,甄家也是普通人家,還沒能耐到可以把手伸到彆的縣司法係統的地步。
所以,周大舅注定要涼。
來弟也再一次意識到,跟甄珠大佬作對的沒啥好下場,不是挨揍就是坐牢。噢,還有可能像她一樣,無緣無故的自個兒摔了個狗吃.屎。
甄珠手舞足蹈的說了個痛快,她講述時,肯定會帶上一些她個人的看法,基本上都是情緒化的且帶有偏見的。譬如,她覺得這叫善惡皆有報,不是不報時辰未到。再譬如,她可惜自己白費了力氣去了縣城。還有就是,她也不知道她大舅還有沒有機會從牢房裡出來,假如真的出來了,她也不介意再把人送進去一回。
講了個儘興,又蹭了倆饅頭吃,甄珠完全忘了白日裡的她有多麼的悲傷淒涼和絕望。
不過,她忘了沒關係,這不還有一個哪壺不開提哪壺的毓秀嗎?
毓秀在甄珠說完了整個事情後,直白的問道:“珠珠你寒假作業寫完了嗎?老師不是讓你補好交上去嗎?”
甄珠:……
饅頭不香了,心情不好了,她也想學她外婆來個嚎啕大哭。
不過在這之前,還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秀!!寒假作業借我抄抄!快點快點,正好我爸媽今天肯定沒心情管我,我可以抄一晚上!”
毓秀衝著她露出了一個尷尬而又不失禮貌的微笑,提醒道:“寒假作業……都交上去了。”
對哦,哪怕多數時候老師都不會批改假期作業,但並不妨礙老師要求同學們將假期作業全部上交。
甄珠絕望了,那一瞬間她就感覺整個世界的惡意衝著她迎麵襲來:“我為啥會把寒假作業給忘記呢?我為啥不提前找你借作業來抄呢?為啥呢?這到底是為啥呢?”
一路問著為啥,甄珠帶著滿身的絕望離開了苗家院子,孤獨而又無助的走在回家的小道上,光是看她的背影都覺得她太可憐了。
反正,毓秀還是很同情甄珠的:“對呀,她咋沒提前問咱們要作業呢?”
盼娣就不同了,她三觀特彆特彆的正:“不,毓秀你要記住,就算她管咱們要作業來抄,你也不應該給的。作業要自己寫,抄彆人的算什麼樣兒!再說了,作業可以抄,那考試呢?隻有學到手的知識才是自己的!”
毓秀一臉的詫異:“可我沒打算借給她抄啊!”
招娣、盼娣、來弟:……
你都不打算借給她抄,那你在這裡同情個啥啊?
姐妹兒,論秀還是你最優秀!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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