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這位年輕東家的神出鬼沒他這些時日也算了解了一些，因此後院門不開便不會主動進來，今日好不容易找到人。
“嗯，稍等。”
令黃得有心頭一跳的是，一看就是不多計較的少俠竟然接過賬本，一頁又一頁地翻閱。
在他看不到的視界裡，江定通過隱形眼鏡投射出的戰術迷彩服微型電腦列了一個表格，收入、支出、入庫、彙總等一一對應。
十餘分鐘後，江定取出紙筆，寫出一共七個賬目數據，遞上前。
黃得有一看之下，冷汗頓時冒出來。
‘元和六十七年三月二，入賬紫靈草一株，記一文，紫靈草為何沒有收到？’
“元和六十七年三月一……”
一筆筆，一項項，多的數百文，少的一二文，竟然都是精準無誤，比他這個做賬的還要清楚。
“東家饒命……”
黃得有腿一軟，跪地哀求，眼角淚水嘩嘩地流。
這種貪汙，都不用江定出手，隻要宣傳出去，他這輩子都彆想再找到一個稍微體麵點的行當。
這是犯了經驗的錯誤。
誰知道這種一看就是大有來頭的江湖少俠還會看賬本，連一文錢都不放過，且真能找出來。
“無妨。”
江定遞給他一張四柱記賬的表格：“自己補上，以後記賬用這種形式，另外我最近會補充賬房存銀。”
人皆有僥幸心理。
他自己也一樣，有時候都會按捺不住想要偷懶，少練一次劍。
但一次是人之常情，兩次就說不過去了。
“多謝東家！多謝東家！來世給您做牛做馬報答！”
黃得有狂喜，接連磕頭。
江定擺擺手：“彆這樣，我不喜歡，去做事吧。”
等黃得有走了之後，他輕撫劍柄，兩個多星期以來第二次走出後院大門。
相比於他第一次來的時候，前院變化了許多。
正堂是一個泛有清漆味道的櫃台，黃得有就坐在這裡，旁邊還有一個他招來的學徒，專門記錄已經有的植物標本。
櫃台前有三兩個采藥客賣標本，不時就完整度爭吵一二。
其他地方，大門，地麵，窗戶都煥然一新，招牌也弄了一個，名為爛板街雜貨鋪。
見他出來，黃得有連忙趕上來迎接，被揮手阻止。
漫步在大街上，腳步輕巧地躲避水坑，與往來的人群擦肩而過，不時有難聞的味道傳來，都儘量習慣。
忽然，江定看到幾個熟悉的身影，腳步一閃，來到他麵前。
正在街邊喝茶的劉七露出一個比哭還要難看的笑容：“少俠，我懟天發誓，最近兄弟幾個可是真的沒去您的店裡打秋風。”
那天被一劍重傷之後他也沒敢向幫裡彙報，隻當街麵上來了個尋常商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現在看到江定腿肚子就直打哆嗦。
“有件事想要你幫個忙。”江定露出一個笑容：“我想要去四海商會，但不認識路，能不能派個兄弟帶路。”
劉七鬆了一口氣，一指身旁粗眉漢子：“這事啊，小六，你去給少俠帶路！”
穿過泥土路與石板街道的交界處，街道重新變得開闊整潔。
小六口才不錯，帶著江定左走右拐，不時介紹街邊出名的酒樓、青樓、賭坊等。
“少俠請看，這是錦龍商行，再過百十來步就是四海商會。”小六指著一棟足足有六層高，富麗堂皇的商行道：“這錦龍商行在東靈府可比四海商會出名多了，貨品足，價格也便宜一些，就是名聲差點。”
“名聲？”江定好奇道。
“聽說有人在這裡買到過假藥材，收貨賣貨百無禁忌，很多黑道人物都喜歡來這裡，還出過人命。”
小六趕緊道：“當然，這隻是我們幫裡兄弟之間的流傳，也不一定當得真。”
過了一會兒，街邊一座三層高的樓房出現在眼前，牌匾上書四海商會幾個燙金大字。
裝飾相對簡樸，沒有錦龍商會那種金碧輝煌，富貴逼人，不過看起來倒是很有格調，店前有水池，店中有山有木，有一種風水相合的美感。
小六恭敬道：“少俠，這裡就是四海商會。”
“嗯，謝謝。”
江定取出一角銀子，大概值百來文，遞給他。
小六大喜：“謝少俠賞！”
彆看他們月錢一兩一兩的收，實際上絕大部分都被上麵的人收走了，一個月根本沒能落下多少，偶爾吃肉喝酒根本不夠。
要不然也不會見到一家新開的店鋪上來就去敲詐，這種竭澤而漁的舉動如果被幫裡高層知道了沒有好果子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