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茴腦子炸開後一整個空白了,什麼都沒來得及想,三兩步上前伸手就準備將雪覓從時淵的懷中拉出來。
不過他剛一抬手,時淵就伸手將他擋住。
星茴死死地盯著他,眼中更是有一團小火苗直往上竄,大有時淵敢阻攔,今日必定要大戰一場的趨勢。
然而時淵隻是將他擋了一下,然後鬆開了懷中的雪覓,語氣淡淡道:“你嚇到他了。”
雪覓的確有些懵,他從未見過任何一個叔叔伯伯生氣的樣子,就連皇伯伯當初對峙天帝時,隻要目光朝他看來,定然是和煦慈愛的。
但現在星茴叔叔的臉色有點可怕,一臉要吃了淵淵的樣子,本來淵淵跟龍族關係就不和睦,這要是打起來,他都不知道該幫誰了。
於是雪覓緊張的挪了半步,努力將自己擋在星茴叔叔和淵淵的中間後,才小心翼翼看著星茴的臉色:“星茴叔叔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嗎?”
星茴輕咳了一聲,頓時收斂了神色,見雪覓眼神清澈乾淨,毫無心虛閃躲之色,時淵又一臉坦然,依舊是那副慵懶萬事不過心的姿態,顯得他剛才的情緒好像的確有些過激。
星茴都覺得自己是不是想多了,畢竟最近發生的事太多了,雪覓的好友又以身祭天,若是難過地被時淵抱在懷裡安慰好像也說得過去。
想是這麼想,但星茴始終說服不了自己,換做彆人,妖皇也好,龍十七也好,哪怕是墨亭,他都能把剛才的場景看成是慈愛的模樣,但時淵,時淵何時慈愛過?他跟慈愛能沾邊?
關鍵是氛圍這種東西很玄妙,不是言語能形容的,剛才時淵低頭吻在雪覓發頂上的一幕,周身所散發的氛圍氣場,那就不是長輩對待晚輩的!
作為上神,星茴相信自己第一觀感的直覺,頓時也不糾結了,直接抓起雪覓的手腕:“你皇伯伯找你,跟我過去。”
雪覓忍不住回頭看了看時淵,時淵隻是朝他點了點頭:“去吧。”
雪覓哦了一聲,乖乖跟著星茴走了。
這倒是讓星茴又自我懷疑了一下,這麼坦然,或許真的是他想多了?
去往天宮中妖神殿的路上,星茴沒忍住地開口:“雪覓,你長大了,不能再像小時候那般動不動就去抱人了。”
雪覓扭頭看向星茴:“為什麼啊,為什麼你們都這樣說。”
星茴:“我們?還有誰說過?”
雪覓:“淵淵啊。”
星茴再次一愣:“時淵經常與你這般說?”
雪覓嗯了一聲:“讓我自己一個人睡,丟我玩具,不準我喝奶,不能粘人,不能動不動就摟摟抱抱,可是女子可以,為什麼男子不可以?如蘭就經常摟摟抱抱落靈和吉蘭,還貼臉親親,女子能做的事,男子就不能了?”
看來真的是自己多心了,星茴微微舒了一口氣道:“因為身為男子要有擔當,要懂得責任,要能頂天立地。”
雪覓:“頂天立地就不能跟人親近了?烏空空也是女子,如今三界的天,不就是她頂起來的,你們這是偏見。”
星茴忍不住笑了一聲:“小雪覓真的是長大了,會反駁了。”
雪覓輕哼道:“才不是反駁,是道理。”
等到了妖神殿,一見到妖皇雪覓就跑了過去:“皇伯伯!皇伯伯找我做什麼啊?”
妖皇愣了一下,他沒找雪覓啊,但看到隨後進來的星茴,這八成是拿他當理由從時淵那兒拐崽兒呢,於是妖皇十分配合道:“問問你好朋友烏空空的事。”
有了解決的辦法,雪覓情緒自然也不像之前那般低落,還很高興地朝妖皇道:“淵淵說可以入輪回,說空空並未飛升,還不算脫離輪回,所以可以重新投生一次,留下印記之後,等她轉世了就能找到她了。”
鬼域之境的情況妖皇並未親眼見到,但也能想象到那樣一場祭天後,哪怕被雪覓收回一絲神魂,這神魂將會虛弱到什麼程度,可能根本經不起輪回池的轉世,就直接消散在了輪回池中。
怕到時候雪覓接受不了,妖皇提前預防道:“如果魂魄過於虛弱,怕是經受不起輪回之力。”
雪覓道:“淵淵跟我說了,所以我打算將北穆留在天宮裡,讓他好好蘊養空空的魂魄,等到魂魄有足夠的力量經曆輪回後,再送她去轉世。”
這麼安排倒也算是可行之策,妖皇點了點頭,取出一瓶靈液遞給了雪覓:“這是天河水凝結出的靈乳,對滋養神魂有奇效,到時候將那女子的魂魄浸於靈乳中,也許過個上百年就能成了。”
雪覓連忙接過:“謝謝皇伯伯。”
妖皇笑著揉了揉他的腦袋:“是我們要謝謝她,若非她大義,這一場浩劫還不知道會以怎樣的方式平息,等她成功轉生,你再找人將她帶來妖界,妖族自當庇護此女餘生。”
雪覓點頭應了一聲,就算皇伯伯不說,他也會把烏空空接回妖界的,這一世的身不由己,下一世定要讓她無憂無慮。
這既然是拐來的崽子,那肯定不會那麼輕易就放他離開,而且星茴的確許久沒見雪覓了,之前忙著拯救蒼生,現在蒼生拯救完了,天帝也解決了,一下子放鬆後,少不得要細細詢問雪覓這些年的生活,有何奇遇,順便檢驗一番雪覓的修為,一直到入夜,乾脆將人留在了妖神殿。
他現在對時淵戒備的很,那是半點不放心放雪覓跟時淵獨處,能留一會兒是一會兒。
好在雪覓現在已經不像小時候,白天玩的再愉快,一入夜就要找時淵,現在不管在哪兒,他都能呆得下去。
等雪覓乖乖回房睡覺後,星茴這才找到妖皇,將白天的事告知。
妖皇卻是一臉詫異地看向星茴:“這事你會不會看錯了?近來事情太多,雪覓剛得知自己的身世,又緊接著差點三界浩劫,還未反應過來便失去了摯友,如此多的事,時淵抱一抱他安慰,也不算奇怪。”
從小親親抱抱著長大的孩子,更偏向於肢體表達情緒也很正常。
彆說時淵了,要是崽子傷心的往他懷裡撲,妖皇都心疼的想要抱抱親親了,長大了又怎麼樣,長大了那也是自己一手養大的崽兒啊。
理論上來說,這麼一分析的確正常,但之前所見的畫麵,怎麼回想怎麼不正常,星茴看向妖皇:“你們這些年當真沒有察覺到一絲異樣?”
妖皇輕拍了一下星茴的肩膀安撫道:“你是突然看到了一下子長大的雪覓,可能覺得這樣的親近就顯得不合適了,但這些年雪覓在我們身邊成長,從第一次蛻鱗到現在,那是一點一點長起來的,看著他一點點長高,五官慢慢長開,性子倒是一如兒時那般軟乎粘人,自然就不覺得奇怪了,這些日子你好好與他親近親近,他也就粘你了。”
妖皇都這麼說了,星茴還能怎麼辦,也隻能再觀察觀察了,明明哪哪兒都好像說得過去,但就是哪哪兒都覺得奇怪。
問完了妖皇,出去的時候看到帶著妖兵上來的古溪,星茴又將古溪拉到了一邊,然而等他說完後,古溪卻是輕歎了一聲:“大家都忙著處理天帝的事,倒是疏忽了雪覓,是我們這些做叔叔的不稱職,還好有時淵在,等我將那些兵將安頓好,我去看看雪覓,突然得知身世,又失去好友,叔叔伯伯們又忙於其他的事忽略了他,雪覓定然委屈極了。”
星茴:“???”
到底是他不正常,還是他們不正常?
星茴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懷疑中。
生怕雪覓受了委屈的古溪想了想,兵將可以稍後安排,自家崽兒可不能留下心理陰影,於是腳下一轉,趁著時間還早,雪覓應該還沒睡下,轉道去看了看。
他不如龍十七平日與雪覓打鬨成一團那麼親近,小時候還好,能抱在懷裡親昵一番,長大後便不能這樣了,於是隻能坐在雪覓的床邊,將近來忙的一些事仔細與他說了說,又認真道:“是叔叔們將你疏忽了,關於你父親是嵐川,母親是玄詩的事…”
雪覓道:“古溪叔,我知道你們之前不說是為了我好,雖然得知身世的確有些突然,但這並非是令人無法接受的事,反而因為知道了自己的父母是誰,心裡更踏實了,不然可能一直到現在,我都以為自己是根草。”
古溪聞言笑著輕輕捏了捏他的鼻尖:“幸好你並未因此事鑽了牛角尖,再過幾日,等天宮的事情理順了,我們就能回妖界了,到時候你要是想,可以去嵐川的神域看看,你皇伯伯那兒還有一些你娘的東西,到時候都會交給你。”
雪覓點了點頭,然後看向古溪道:“十七叔也知道嗎?”
知道他問的是什麼,古溪點頭道:“知道,一直都知道。”
雪覓伸手抱了抱古溪:“古溪叔,謝謝你們。”
古溪揉了揉他的頭發,見他並未因為這些事受到太大的影響,這才放下心來。
古溪放心了,星茴可放不下心,一連數日以考驗修為為名將雪覓壓在妖神殿,直到時淵安排的人將北穆給帶了上來之後星茴才放人。
之前過於匆忙,都沒來得及好好查探烏空空的魂魄,現在眾多上神手頭並無要事,這又是挽救了三界蒼生的女子殘魂,自然多關注了幾分。
可惜眾神查探後差不多看法一致,這魂力微弱,經不起輪回池輪回轉生,若是想要蘊養,怕是也要消耗不少天材地寶和時間。
雪覓道:“有希望就行。”
天材地寶他最不缺了,有希望總比一點希望都沒有的好。
雪覓從妖神殿回到塵虛宮後,將上神們送的一堆養魂之物一一擺放了出來,朝北穆道:“這些都是上神們的心意,你先用著,妖界還有一些養魂的靈寶,等我下去了找一找再給你送上來,今後你就留在天宮裡,這裡靈氣純粹,仙神之力濃鬱,對空空的神魂定然有所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