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雪覓被陸染領著去沐浴清洗,他才知道自己有多臟,頭發亂亂的,臉上黑黑的,要不是法衣有著水火不侵不沾灰塵的能力,隻怕會更臟。
然而他就是頂著這樣一張臉去蹭蹭抱抱時淵,雪覓忍不住將自己整個浸在了水裡,難怪時淵要推開他了,這臟兮兮的樣子就是他娘怕是都不會想要親親他了。
重新洗白白的雪覓折騰了好半天,換上了一身清清爽爽的衣服,又讓侍婢將他頭發全都束起,因穿了一身白,於是發帶雪覓選了一根紅色的,發尾垂於腦後,青蔥少年鮮嫩出爐。
從浴池一出來,雪覓沒問旁人時淵在哪兒,而是專門跑去找陸染。
陸染還以為小龍君找他什麼事,原來還是打聽神君的事,雖然這問的有些過於私人了,但神殿裡誰都知道的事,倒是沒什麼不能說的:“神君數萬年來一直都是獨身一人,身邊並無他人。”
雪覓:“沒有特彆喜歡的靈獸?侍婢?徒弟?亦或是誰家小輩長期來借住的?”
他看話本裡都這麼寫,神生漫長而孤寂,但身邊總有一個一心戀慕著上神的人,又或是在上神身邊格外特殊的人,若有這種人,那他們肯定有著彆樣的感情。
所以他得問清楚了,要是有的話,那他還是早點回家吧,他才不要做破壞彆人感情的壞人。
陸染:“目前來過神殿,並且暫時住下過的,隻有你。”
雪覓咦了一聲:“隻有我?淵淵沒有招待過彆人嗎?難道幾萬年來,就沒人來過神殿?”
陸染頓時有些眼神微妙的看著雪覓:“上貢者,有求者,甚至自薦的的確不少,但神君不喜吵鬨,討厭麻煩,所來之人無不是敬畏著神君,更是不敢輕易冒犯,怕是沒人敢要求留宿神殿,沒誰有那個膽子。”
就神君那脾氣,一個眼神都恨不得讓人避之千裡,誰還有那膽子上趕著來,哦,小龍君除外。
雪覓摸了摸下巴,果然脾氣很不好啊:“那他有沒有什麼關係特彆好的人呢?有沒有什麼睹物思人之類的,又或者對某些事情格外特彆?”
陸染搖頭:“沒有。”
雪覓看向陸染:“陸染叔叔應當陪著他很久了?”
陸染笑道:“那是因為神君不喜歡打理那些俗務,我不過是被他用順手了,若哪日有比我用的更順手的人,隨時都能被人替代。”
雪覓道:“才不會,就算以後有用的更順手的人,那也隻是個順手的下屬,肯定跟陸染叔叔是不一樣的,不過陸染叔叔你老實告訴我,你喜不喜歡淵淵?”
陸染頓時像聽到了什麼極為恐怖的事,眼睛都瞪大了:“小龍君,我還沒飛升成神,還想多活兩年。”
很好,時淵身邊最親近的這人也排除了,雪覓笑眯了眼道:“接下來的日子恐怕要給陸染叔叔添不少麻煩了。”
說著一把勾住陸染的脖子,在他耳邊道:“淵淵的寢殿應該有偏殿吧,我要住那兒!”
陸染也下意識看了看周圍,見旁邊沒有人,連忙結下一道屏障,然後在雪覓耳邊小聲道:“稍後我帶你去神君的寢殿認認路。”
至於住哪兒,那就看這位小龍君的本事了。
雪覓嘿嘿笑著跟陸染輕輕擊了個掌。
早就覺得這神殿清冷過頭的陸染也很想看看這位小龍君能折騰出多大的水花來。
至於會不會惹惱了神君,不怕,這位的身份惹的再惱都不會有性命之憂,能仗著家世來折騰神君的,三界也就這獨一位了。
更何況他還挺喜歡這位小龍君的,性情活潑爛漫,心思也單純乾淨,生於那樣的家世中,卻半點不驕縱霸道,不過就算霸道,若是這位小龍君,估計霸道起來都是可愛的。
感覺龍族這種生物就是莫名有這種特性,霸道的不讓人討厭,也是很神奇了。
不讓人討厭的小龍君來到時淵的寢殿外,扒在門口往裡看,就看到坐在樹下看書的人,雪覓小聲朝陸染道:“淵淵每天除了看書之外,還會做什麼呀?”
陸染:“看書喝茶飲酒,心血來潮煉個器。”除此之外就是睡覺了,有時候一睡幾十上百年的都是常有的事。
成神之前的神君一刻都不能停歇,身處腥風血雨中,稍一停下便是致命危險。
所以成神之後對一些麻煩事很是厭倦,也很少動彈,就顯得尤為無欲無求。
不過在陸染眼裡,神君也的確是真無欲無求,因為不知欲誰,求何,甚至他總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好像若有一天神君真正厭煩了這個世界,便會頭也不回的離開,去到一個除了神君之外,誰也到不了的地方。
然而神位之上,是否還彆有天地陸染不知道,也許哪怕他成神了也未必能知道,到不了神君那個高度,就看不到神君所處的天地。
陸染微微低頭,看著身旁盯著神君雙眸晶亮的小龍君,也不知這位小龍君,能不能將高高在上的神祇拉到凡俗中來。
心裡這麼想著,身邊的人突然速度極快的躥了出去,還歡快地喊著:“淵淵!”
時淵從未遇到過如此不矜持,甚至一點都不怕他冷臉的人,看著緊緊抱著自己胳膊,一臉甜笑仰頭看著自己的人,時淵冷冷開口:“放開。”
回應他的則是手上被抱的更緊,還一臉求表揚道:“我洗乾淨了,特彆乾淨,你聞,還香香的。”
時淵將他手從他懷抱裡抽了出來:“讓陸染帶你去你的寢殿,稍後我會聯係你父親,讓他派人來接你。”
雪覓指了指旁邊:“不用特彆給我安排住的地方,我就住你旁邊的寢殿就好了,我特彆好養活的。”
時淵直接道:“陸染,帶他去休息。”
雪覓抓緊了時淵的衣袖:“我不!”
時淵看了他一眼:“隨你。”
說完就自己進了房間門,還直接設下了結界,擋住了他偷溜進來的可能。
雪覓雙手捧著臉看他:“他好好看啊,可惜都不笑的,要是笑起來肯定更好看。”
陸染輕咳了一聲:“偏殿也被神君的結界擋住了,不然先回給你安排的寢殿?”
雪覓朝陸染揮了揮手:“不用管我,我就呆在這兒。”
陸染隻好道:“那好吧,你要是累了,讓外麵的侍婢領你去寢殿休息。”
雪覓嗯嗯點頭,等陸染離開後,立刻跑到時淵剛剛坐過的椅子上,翹著腿感受了一會兒,一抬頭就能看到漫天的淡粉扶櫻花。
可惜整個院落隻有零星的幾顆明珠點亮,比天上的星光還要少,於是雪覓掏了掏自己的儲物器,挑選了一堆漂亮的明珠,一顆顆的往那顆扶櫻樹上扔,不一會兒整個院落都亮了起來。
然而院子裡的靠椅太矮了,躺在椅子上都看不到屋內,雪覓看了看扶櫻樹,又看了看寢殿的窗戶,腳下一點,輕輕鬆鬆就飛到了樹上。
巨大的樹乾完全承受得起他,雪覓趴在了距離寢殿窗戶最近的樹乾上,修長的雙腿交疊的勾起,半撐起的身體年少單薄,卻又青春活潑,烏順的長發順著肩頭滑落,漂亮的眼睛專注的盯著窗內床榻上的人。
這裡居高臨下,卻又正正好看到屋內躺在床上休息的時淵。
雪覓頓時覺得旁邊的寢殿還不如這院子裡呢,寢殿可看不到淵淵睡覺。
察覺到他的意圖,時淵心念一動,那扇窗戶就被關了起來,不給他看。
雪覓瞪大了眼睛,隨即氣呼呼的從樹乾上坐了起來,想了想,拿出彈弓扣了一顆珍珠就朝著那窗戶打了上去。
結果珍珠還沒靠近窗戶,就被時淵設下的結界反彈了回來,要不是雪覓躲得快,那珍珠就反彈到自己了,這一下更氣了。
盯著關閉的窗戶看了好一會兒,雪覓重新翻身躺下:“不給看就不給看,等天亮了我再看,哼!”
他決定就在樹上睡了,反正修士本來就不太需要天天睡覺,稍微休息休息就天亮了。
但雪覓忘了這一日的折騰,被跨界帶去了三重天,看了一場三師兄的飛升,又跟人打了一架消耗那麼大,又從通天梯那兒掉了下來,要如果不是見到時淵太高興,他早就累的躺下了,這會兒興奮勁頭過去了一些,在樹乾上躺下沒多久就睡著了。
聞著雖然陌生,卻又讓人無比安心的氣息,雪覓這一覺睡的很沉,沉的忘了他是在樹乾上,微微一個翻身,直接從樹乾上掉了下來。
一道輕柔的力量將他在半空中接住,緩緩落下後,被放到了塌椅上,一條輕薄的小毯從屋內飛了出來,輕輕蓋在了他的身上,整個過程熟睡的人半點都沒察覺,隻是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睡的更沉了。
神識從雪覓的身上褪去後,時淵心道:小崽子就是煩人。
第二天在樹下醒來的雪覓茫然地坐了起來,身上的小毯子早在他醒來之前就被時淵收了回去,所以雪覓隻以為是自己睡著了從樹上掉下來了,頓時驚奇的抬頭,他可真會掉,正正好掉到了椅子上,還沒醒,他可真厲害!
伸了個懶腰,雪覓從椅子上下來,房間門裡的結界已經散去了,但裡麵也沒人了,雪覓也沒急著找人,反正他又不打算那麼快走,於是溜溜達達晃悠起神殿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