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芝酒已經剪開秦羿的褲腿,看見他小腿上被洞穿的傷。
血肉模糊的一個圓洞，有手腕粗細，深可見骨。
看這形狀,應該是哢呼哢的口器造成的傷。
傷口附近除了浸透的赤紅色鮮血,還留有一些青藍色的液體，混雜在血液裡,但沒和血液相融。
秦羿在傷口上覆蓋了很淺的一層精神力,足以起到臨時止血的作用。
“被偷襲了。”秦羿忽然開口。
他看不清葉芝酒的模樣，感覺眼前的一切都變得朦朧，但隱約能意識到她在看自己的傷口。
“我沒事。”秦羿說,“是我贏了。”
葉芝酒還沒說話，秦羿自己先笑了：“我跟個幻覺說什麼。”
葉芝酒：“……”
他身上的精神力緩慢流轉,看起來已經虛弱到了極點。
葉芝酒扒拉他的腕帶,點開光屏,檢查他的生命體征，發現各項指標都已經趨於平穩。體溫很高，但不會有生命危險。
“你在這裡彆動,我再往裡走幾步看看。”葉芝酒想了想道，“這裡好熱,感覺不對勁。”
她的下巴滴下一滴汗珠，被她抬起手用手背蹭掉。
前方不遠處是個黑漆漆的洞口。
葉芝酒用光腦一邊掃描檢測地形，一邊照明。
從黢黑的洞口出去，內裡彆有洞天。
……這是個一眼望不到儘頭的、巨大的地下洞穴。
光腦的照明直線範圍至少有五十米,五十米開外仍然籠罩在一片幽深的黑暗之中。
不過這五十米的範圍，已經足夠葉芝酒看清目前的形勢。
他們所處的隧道距離洞穴地麵至少有三米高，再往上看，燈光勉強能照出洞穴頂端的模糊石塊。
也就是說,洞穴的高度堪比一棟十幾層高的大樓。
而洞穴內的地麵上，正四處流淌著一種青藍色的液體。
仔細看去，才發現這些液體的底下，本來就是一層青綠色的通透地麵，而真正的泥沙土地反而成了罕見的東西，零散地夾雜在其中。
這種形狀特殊的地麵之上，到處都是哢呼哢七零八落的屍體碎塊。
距離葉芝酒最近的地方是一段被斬斷的口器，最細的地方都已經接近手腕粗，末端更是有拳頭大小。
看樣子秦羿的傷口隻是被口器最尖端刺了一下。
葉芝酒的表情越發凝重，她回頭看了一眼，因為身上已經沒有防護罩，也不放心把秦羿一個人放在那裡，乾脆回頭把他背了起來。
秦羿眼皮沉重，本來都快睡著了。
忽然感到一陣天旋地轉，自己的身體從坐著變成了往前趴。
秦羿：“……？”
他迷迷糊糊睜開眼，隻能看見一個非常眼熟的發飾。
還有在柔軟棕發之間，時隱時現的柔軟耳廓。
秦羿喉結滾了滾，手臂摟住葉芝酒的肩膀，腦袋垂在她的耳側。
葉芝酒雙手抱著他的大腿，把自己的精神力分散過去包裹住，來到洞口處：“抱緊了，我們下去看看。”
秦羿沒有回答，落在她耳邊的呼吸變得更加粗重。
葉芝酒狐疑地回頭看了一眼。
如果不是剛才給他檢測過身體狀況，她會懷疑秦羿是不是撞到了腦子。
或者是發燒把腦子燒壞了嗎？
葉芝酒又檢查了一次他的身體數值，除了虛弱和發燒意外沒什麼問題。
“走了。”
她說完雙手抱緊了秦羿的大腿，直接從洞穴跳了下去。
猞猁的耳朵出現在頭頂，半獸化狀態下的運動能力加成到達了極限——葉芝酒輕鬆踩到地麵上站穩。
秦羿撞在她的後背上，發出一聲悶哼。
葉芝酒的猞猁尾巴在他腰腹之間掃來掃去。
兩人的精神力都融合在一起，變成一個完整的外殼，內部的防護卻消減了很多。
秦羿鬆開勾住葉芝酒脖子的手，握住在他腹部晃動的毛絨大尾巴。
葉芝酒渾身一震，差點直接把人給扔了。
她聞到更加濃烈的白蘭地氣息，其中夾雜著一點梔子香味。
葉芝酒輕手輕腳地把秦羿放在地上，讓他靠著牆壁坐好。
秦羿的耳朵已經變成了一對鹿耳，呼吸愈發急促，目光緊盯著葉芝酒，眼神完全不像個食草動物，反而像是猛獸看到了自己的獵物。
讓葉芝酒格外不爽的Alpha信息素四處彌漫。
葉芝酒沒理他，腳下小心避開那些流動的青藍色液體，繞過七零八落的碎屍塊，往洞穴中間走。
那些在高台上看著普通大小的屍塊，到了麵前以後卻每一個都起碼有半人高。
一部分有著光滑的切麵，還有一部分被炸得粉碎。
葉芝酒看到很多屍塊中間都包裹著青藍色的半透明石塊，跟藍礦的外觀極為相似，隻是顏色從純粹的藍色變成了青藍色。
再往裡，哢呼哢屍塊最多、最大的地方，是在一片湖泊中間。
葉芝酒的腳步頓住，因為這片湖泊無法再繼續向前。她看見了大半個巨型哢呼哢的屍體，圓潤毛絨的尾部高高翹著，從平靜的青藍色湖水裡露出一大截。
這隻哢呼哢，體型跟他們之前對付的淤泥怪大小相似。
它的尾部過於膨大，幾乎超過整個身體的二分之一。
而且外麵那些小型哢呼哢的尾部，都是毛絨絨的圓潤屁股。
它的尾部卻像是被什麼東西從裡麵撐開，絨毛都被撐得稀疏，光線一照就能看見隱藏在毛發下的皮膚。
那原本是一層近乎黑色的皮膚，被撐成了泛著血紅的灰色，薄薄的一層，幾乎能透光。
葉芝酒都覺得她能模糊看見裡麵內臟的輪廓。
形狀奇怪的一團團一根根，堆積在腹腔內，簇擁著中心一塊橢圓形的東西。
明明是已經破碎的死屍。
卻給人一種生機勃發的感覺。
仿佛有茂盛的花叢在它的腹腔內盛開。
葉芝酒難以形容此刻的感受，她沉默了一會兒，才把視線從破敗而醜陋的怪物屍塊身上挪開。
怪物體內分泌的液體四處流淌，除了浸泡它的那一整片湖泊以外，還有很多濺射在了山壁之上，乍看隻是一個個不起眼的點。
葉芝酒本以為那是一些變異的藍礦。
等她繞過屍塊過去，才發現那根本不是什麼藍礦，而是一個個青藍色的卵！
一隻隻拳頭大小的哢呼哢沉睡在卵內，有些卵已經有一半擠出了山壁之間，裡麵的哢呼哢也長到了四拳左右的大小，卵的頂部裂開，破土似的生長出一棵嫩綠的芽。
葉芝酒恍然想起外麵那些青藍色的“喇叭花”。
有沒有一種可能——或者說其實事情的真相就是——外麵那些哢呼哢，根本不是在采集花蜜？
那種大小的花朵根本不需要那麼長的口器。
……它們不是在采蜜，而是在哺育這些幼體！
葉芝酒猛然回神，想起燈光照射下那個碩大的尾部。明明被破壞得七零八落，腹部卻完好無損，甚至被什麼托舉一般豎在了湖泊之外。
葉芝酒立刻回頭往湖裡看過去，燈光照在怪物的腹部。
她這時才看清，那些一根根宛如樹根般的腹中陰影，根本不是腹腔內部的東西，而是它的一根根副足！
它把這些細長的足部全部插進自己的腹腔內，就如同一根根人類的手臂一樣伸展，緊緊包裹著腹腔伸出的那塊橢圓形陰影。
在它的尾部尖端處，探出頭來的也不是葉芝酒剛才以為的尾須絨毛——而是和牆壁上的獸卵一樣剛長出來的嫩芽！
葉芝酒當機立斷，向後退了幾步，然後一個助跑，從湖泊邊緣一躍而起！落在哢呼哢探出湖麵的尾端上。
這個異星獸已經死得不能再死了。
它的腹腔對葉芝酒來說是剛好完整的一塊落腳地，葉芝酒取出匕首，單膝下彎，用精神力包裹住身體和匕首，劃開怪物的腹部。
顏色詭異的液體噴湧而出。
葉芝酒身體稍稍閃避，手臂卻已經深入進去，摸到了那個被簇擁保護的橢圓形東西。
她把那東西掏出來。
握在手裡，剛好一拳大小。
葉芝酒跳回陸地上，用老辦法解除精神力的同時把身上沾到的贓汙也消除。
她乾淨的手伸進戰備包，掏出一瓶寶貴的清水，簡單衝洗了一下手裡橢圓形的東西。
一顆漂亮的、青藍色寶石。
晶瑩剔透，外表光滑，摸在手裡略有些溫熱的質感。
葉芝酒走回秦羿身邊坐下，打開檢測儀查看它的材質。
原本用來檢測寶石的程序徹底卡住了，似乎葉芝酒給它出了什麼難題。
好一會兒，光屏上才慢吞吞跳出來一句話：[物質構成：藍礦41%、液態藍礦能源32%、異星獸哢呼哢的□□25%、未知能源2%。]
葉芝酒放心把它塞進了自己的戰備包。
她感覺自己撿了個大漏。
路是秦羿探的，boss是秦羿殺的。
殺boss爆的裝備卻是她來撿了……
葉芝酒有點心虛，再加上身上始終有種莫名的燥熱，導致她在心虛之餘還有點煩躁。
她蹲在秦羿的身邊，再次檢查他的傷口和生命體征。
還和之前一樣，發熱，虛弱，除此以外一切正常。
隻要出去以後到治療艙躺個十分鐘就沒事了。
……那到底是哪裡不對勁呢？
葉芝酒皺眉想了半分鐘，沒想出來，立刻放棄。
她在洞穴裡轉了一圈，用光腦把現場的情況全部掃描記錄下來，最後才走到秦羿身邊，再次把他背起來，跳上原先那條小路。
秦羿身上仍然維持著獸化的狀態。
葉芝酒跳上去的時候，差點被他的鹿角給戳個正著。
她往左側方片了一下頭，露出一片毫無防備的白皙脖頸。
秦羿眯著眼睛看她，手指不自覺地就往她的脖子那邊伸了過去。
葉芝酒這次真的把人往地上一扔。
她轉身半蹲著看向秦羿，隻覺得胸口裡的那團火越燒越旺。先前還多少有點心虛，現在已經完全沒有了，隻剩下一種難言的煩躁和衝動。
“秦羿。”葉芝酒張口喊對方的名字，“你醒醒。”
秦羿的腦袋比她更昏沉。
他感覺自己被泡在梔子花香的雲朵裡，四周都是柔軟的信息素。
這分明是發熱期Omega的信息素——但又有些不同。
比起引誘或者誘惑，這團包裹著他的信息素中更多的是某種挑撥，強勢而又主動地把他整個纏住，一點點從他的肺部奪走空氣。
他感到呼吸困難，有什麼滾燙的東西被壓抑在身體裡。
葉芝酒白皙的脖頸就在他眼前。
秦羿並不知道那是一個Omega的脖頸。纖細，柔弱，還有散發著誘人氣息的腺體。
他眼神迷離，高熱和失控的信息素讓他幾乎失去理智，呼出的每一口氣都像是火焰燒過胸腔，把灼熱的血帶往身體的每一個角落。
……她分明不是獵物啊。他想。
她和他是一樣的。
如果她不是幻覺。
那在他受傷被困的時候，她按照原本的計劃過來接應，完美地完成了她的任務。
她甚至比他做得更自然和輕易。
她是另一個小隊的隊長，是跟他同級的同學，是和他一樣不肯服輸、不願意屈居人下的Alpha。
他現在的失控，究竟算什麼啊。
秦羿仰起頭，鹿角撞到身後的石壁。他微微張著嘴，呼吸粗重，喉結不住地上下滾動著。
“秦羿。”葉芝酒又在叫他的名字了，“秦羿？”
彆叫了。
彆再叫了——
某種原始的獸性和本能幾乎要破開胸膛。
秦羿忽然睜開眼正視著葉芝酒，清透的藍色眼睛裡蓄滿了生理性的淚，眼神竟有一瞬間的清明。
葉芝酒被他的表情震住。
那眼神分明像是受了委屈，漂亮的臉上布滿潮紅，淚水含在眼眶裡，欲落又止的瀲灩模樣。
她無意識地吞咽了一下，秦羿已經附身湊了過來。
他想堵住她的嘴。
被充斥在狹小環境裡的信息素驅動著，隻剩下衝動和本能。
葉芝酒本來蹲在他身邊，被他這動作驚得猛地後撤。
本來地勢就不太好蹲，這麼毫無防備地一動，葉芝酒沒穩住身子，差點摔倒，連忙側身單手撐地穩住了身形。
但她的後背已經露在秦羿麵前。
棕色的碎發從肩頭滑落下來，白皙的脖頸徹底暴露。
秦羿突然從後麵按住葉芝酒的肩膀，高大的身軀整個壓了上來。
葉芝酒瞬間就像炸毛的貓一樣弓身彈起。
秦羿本來就已經竭儘所能地克製了自己的本能，壓上去的時候就沒用太大力氣。葉芝酒的後背這麼一頂，直接把他向後撞開。
他的後背撞在石壁上，又因為反作用力向前摔倒。
葉芝酒側身閃開，眼睛已經有些發紅。
看到秦羿往前摔倒，露出後背，她立刻想也不想地撲了上去，動作比秦羿剛才更加迅速和果斷。
秦羿單手撐地，沒撐住，整個人狼狽地撲倒在地上。
葉芝酒按住他的肩膀，跟他剛才衝動之下按的位置一模一樣。
她單膝跪在秦羿的身後，小腿壓住他的臀部，膝蓋上就是不停擺動著的小鹿尾巴。
毛茸茸的一簇，仿佛某種無力的掙紮。
葉芝酒雙眼通紅，按住他的肩膀，一口咬住秦羿的後頸。
Alpha後頸的腺體已經基本完全退化，牙齒咬上去隻能模糊地感覺到一點輪廓，是個硬幣大小的圓點，平整地藏在皮膚下方，比柔軟的皮膚稍硬。
咬著沒什麼分彆。
葉芝酒用牙齒輕輕碾磨，感覺到膝蓋上方的小鹿尾巴瘋狂擺動。
她在本能的衝撞中找回一點理智。
沒什麼愧疚，反而惡劣地笑了。
葉芝酒鬆開一點齒間的力道，眼看著秦羿撐著地麵要爬起來，她鬆開按住他肩膀的手，轉而把手臂繞到他身前。
從一個壓製的動作，變成來自身後的擁抱。
她滿意地感覺到秦羿停頓下來，咬住對方後頸皮膚的牙齒也逐漸放鬆，換用柔軟的唇含住，用舌尖不輕不重地頂他退化的腺體。
“嗚…”
秦羿發出一聲短促的嗚咽，渾身顫抖，眼眶裡的淚滴終於落了一滴下來。
他不知道又哪裡來的力氣，猛地翻身！
葉芝酒差點被他用後背狠狠摜在地上。
她敏捷地閃開，在地上滾了半圈，又立刻撲過去，從正麵跨坐上他的腰！
秦羿半躺在地上，渾身被白色柔光籠罩，湛藍的眼眸羞憤又難以置信地盯著她，柔軟的鹿耳耳尖垂著，好像被氣得發抖。
葉芝酒伸手捏住了他的鹿耳。
啊——之前就想這麼做了。
因為總覺得他很正經，所以稍微忍耐了一下。
看來她真的很不擅長忍耐。
葉芝酒一隻手把他的耳朵捏在指尖碾磨，另一隻手按住他的胸膛，居高臨下地看著他，笑問道：“秦羿，你剛剛在做什麼？”
濃鬱的Omega信息素香氣隨著她的低笑蕩漾開。
她的抑製器在剛才那陣“搏鬥”的過程中早就不知道掉在了哪裡，愈發強烈的氣息牽動著秦羿的所有感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