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是餓狠了,進山前村裡討論帶多少口糧,她想著黃氏給衙役們煮飯,趁機藏點飯菜就夠她們填飽肚子了,因此隻烙了十幾張餅裝裝樣子。
哪曉得黃氏膽小如鼠,不敢偷拿衙役們的飯菜。
害得她兩天沒進過食了。
這會兒頭暈眼花的。
她如狼似虎的撿起背簍裡的野果,咬破皮就用力吸裡邊的汁水,五官皺得都有些扭曲了。
回過神的雲巧撲過去動手搶,嘴裡不忘喊,“村長,村長,我奶偷懶哦”
村長頭發花白步履蹣跚,此番進山是為了監督人們乾活,她奪回野果,拔腿狂奔,尖利的聲兒靜得鳥雀齊飛。
不遠處伐木挖土的人們紛紛停下了手裡的活。
四周霎時安靜。
雲巧踩著淩亂堆放的樹枝,一鼓作氣跑到了四祖爺麵前告狀,說曹氏搶她的野果。
“她想吃你就給她,野果又不值錢”
唐鈍是秀才,哪能因為幾個野果和人撕破臉,四祖爺勸她,“那果子酸得很,不好吃。”
儘管嘴上這樣說,看到曹氏,還是忍不住沉了臉,“雲巧是我唐家媳婦,由不得你欺負她,今個兒當著大家夥的麵我不給你難堪,再有下次,甭怪我仗勢欺人”
他目光如炬盯著曹氏,“論打架,我唐家沒怕過誰。”
曹氏麵紅耳赤,狠狠瞪雲巧一眼,小跑回到自己位置,默默挑揀泥土裡的樹根。
雲巧像隻鬥勝的公雞,得意地昂起頭,又去後邊給黃氏剝橘子吃了,還剝了兩個放乾淨的碗裡留給沈來安。
背簍裡還剩下十幾個,黃氏要她拿兩個給村長,再給四祖爺家的人拿些。
雲巧挑了四個出來,其他都分給了唐家人。
因著四祖爺給她撐腰,唐家人給足她麵子,親昵的問她唐鈍腳怎麼樣了,唐鈍爺的身體有沒有好點,孩子們有沒有聽話,眾星拱月的圍著她聊家常。
綠水村的人無不感慨,“還真是傻人有傻福。”
最不受待見的醜姑娘進了唐家,這輩子衣食無憂,那讀了書的雲妮豈不過得更好?
邊上砍樹枝的幾個婦人嘀咕起來。
“雲妮還沒消息?”
“沈家又去了趟鎮上找人,好像沒找到,會不會跟人跑了啊?”
“能跑哪兒去?”
西州是邊境,出行得有身份文書,雲妮還是個小姑娘,恐怕連身份文書都沒見過,況且,她打小就恪守禮儀,村裡哪家男孩多和她說幾句話她就會刻意避開。
不像拎不清的人。
春花娘踢開斷掉的樹枝,瞥到雲巧拿著野果往春花那兒走,眉梢帶喜,“問問不就行了?”
修路的人分成好幾撥。
力氣大的漢子砍樹挑土,年輕婦人挖土砍樹枝,上了年紀的則做些輕鬆活。
撿樹根是最輕鬆的。
春花娘擠到曹氏身邊,神秘兮兮問,“嬸子,你家雲妮有消息了嗎?”
曹氏丟了臉,此刻心情正不好,沒個好氣道,“關你什麼事?”
彆以為她沒看到,雲巧拿了個野果給春花,春花娘故意戳她心窩子呢。
“我好奇問問而已。雲巧善良憨厚,得唐家老祖宗護著,算是在長流村站穩腳跟了,雲妮模樣好又會算賬識字,性子比雲巧更討喜”她假模假樣撿起深埋的樹根,望著泥路上大步走來的魁梧身形,惋惜道,“聽說李衙役沒成親呢。”
李衙役是衙役們的頭兒,修路的活兒就是他分工安排的。
如果能和他攀上交情,服衙役還不是他一句話的事兒?黃氏和沈來安不就靠唐鈍的關係躲過了嗎?
洗衣煮飯,黃氏一個人就忙得過來的事兒,硬分給沈來安,擺明了雲巧吹枕邊風得來的。
倏地,她靈機一動。幾步走到抱樹枝的年輕婦人堆裡,笑眯眯拉過雲巧的手,“好些天不見,嬸子都快認不出你來了,你現在日子好了,彆忘了春花啊。”
“不會。”雲巧鄭重其事,“我記性好,不會忘了春花的。”
春花娘猜她沒懂自己的意思,她有路子走後門,就該幫襯春花才是,哪兒能隻顧著自己爹娘,正欲細說。
卻見她猛地抽回手,嚴肅的小臉堆出燦爛的笑,跑向她身後。
“平安,你回來了啊,我給你摘了野果。”
樹影斑駁,周圍人鴉雀無聲,她像隻兔子似的蹦到衙役們麵前,掏出衣兜裡的野果。
平安按了按太陽穴,“我不吃。”
“很好吃的。”雲巧低頭剝皮,“我奶搶我的吃呢。”
“”
平安不知道怎麼接話,也不好刻意跑開,之前就有人議論她恬不知恥勾引自己,如果他甩臉色說重話,那些人恐怕更會添油加醋罵她,唐公子恐怕更不喜。
他深吸口氣,無懼人們探究打量的目光,泰然自若的接過橘子,隨口問她怎麼來山裡了。
雲巧告訴他唐鈍家賣田地的事兒。
平安頓住,偷偷瞄邊上的李善,語氣有幾分凝重,“他怎麼想賣田地了?”
莫不是唐鈍猜到了什麼?
“想賣就賣啊。”雲巧看來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兒,唯獨遺憾,“唐鈍爺問我喜歡哪塊地他就留哪塊,我說都喜歡,他又不全留給我”
“是老爺子想賣?”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