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啊,不過那地危險。”
李善挑眉,見她手指了下遠處,臉色微沉,“你去過?”
“嗯。”
“還有誰去過?”
“就我呀。”可能看在工錢的份上,她主動說道,“我雨天滑下去找到的,裡邊有糧食呢,我娘不讓我拿。”
李善抿了抿唇,“為什麼?”
“我娘說我拿了其他人就餓死了。”
李善心裡有了底,能交出雲妮那樣城府的人,黃氏多少是有些見識的,想必猜到那些糧食的用處了,“你娘說得對。”
“嗯。”
樹叢太多了,哪怕雲巧拿著鐮刀砍掉了擋路的枝椏,走到小虎山,衣衫還是劃破了幾道口子。
雲巧記得他昨晚的話,“我去找平安了。”
重新走之前的路。
李善望著不遠處忙碌的身形,難得好性子道,“要不要找你娘換身衣衫?”
她這副樣子回去,唐鈍怕不會高興。
她低頭拍掉衣服上的草屑和灰,“不用。”
他還要去西山,沒有再多說,轉身沿著來時的路走了,她拍拍手,去前邊找平安了。
這次沒有進到城裡,回來的時候太陽還沒落山,回到唐家,夕陽的餘暉還未散儘,院裡傳來老唐氏喚雞的咯咯聲,以及老爺子悶悶的咳嗽。
她推開門,興奮的跑到後院,抓過老唐氏粗糙的手,攤開其手掌,將磨得光亮的銀子放了上去,“奶,這是李善給的工錢,你拿著。”
老唐氏喚雞吃食,猛地被塞了塊碎銀,好一會兒沒反應來。
雲巧笑得燦爛,“我娘說了,我掙的錢給奶。”
老唐氏怔怔的,欲問哪兒的,想起她已經說過了,忙握緊手,拉著她往屋裡走,“這玩意可不能隨便拿出來。”
財不外露,村裡人瞧見了不好。
唐家當年就是吃了這個虧。
雲巧似懂非懂,老唐氏牽著她的手直接去了唐鈍屋,“你瞧雲巧給我什麼了?”
唐鈍是廩生,每個月享朝廷銀錢補貼,自然是見過銀子的,問雲巧哪兒來的。
“李善給的。”
“怎麼這麼多?”這兒約有一兩了,是不是太多了些。
雲巧道,“他說我該拿這麼多。”
唐鈍皺眉,“你除了幫他們帶路還做什麼了?”
她指著唐鈍桌上的紙,“他們的輿圖,有些是錯的,要我幫他們改。”她不知道李善給的多少錢,隻道,“他們肯定嫌累,不想跟我走路,索性讓我指出錯的地方改。”
“”
輿圖不是小事,李善會信她?
唐鈍存疑。
她又說,“但我不會,孫山長說教我呢,唐鈍,輿圖難學嗎?”
唐鈍眉頭擰得死緊。
雲巧見了,蹙起眉來,“很難嗎?”
可是她已經答應了。
誰讓平安說這是銀子呢。
值一千多個銅板,她數不過來的數,想起這個,她突然道,“唐鈍,你教我數數吧,我也想像平安,一眼就數出這是多少錢。”
唐鈍拿過碎銀,眉頭沒有舒展,而是道,“這是數出來的嗎?”
雲巧滿臉困惑。
唐鈍按下其他心思,替她解惑,“這錢不是數的,是看的,明眼人一看就看出來了。”
雲巧眨眨眼,眼睛湊上前,左看右看,“我怎麼看不出來?”
“待會我教你。”
他說的待會自然是飯後。
老唐氏以為孫山長會來,煮了兩碗米飯,雲巧剛來唐家時吃得多,慢慢的飯量就小了,老唐氏猜是黃氏在雲巧耳朵邊說了什麼,好幾回哄她多吃點,她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
今晚老唐氏說飯多,讓她敞開肚子吃。
她半碗米飯,一碗米湯下肚就嚷嚷飽了。
丟下筷子就溜進唐鈍屋,學看錢的本事去了。
唐老爺子喝完藥,拿手帕擦嘴,望著跑得沒影的門口,愁道,“會不會打擾墩兒看書?”
老唐氏收拾碗筷,“墩兒有分寸,你看雲巧不找他梳頭他是不是比誰都急?墩兒像你,刀子嘴豆腐心。”
唐老爺子想起清晨唐鈍教雲巧梳頭的情形,臉色軟和下來,“說來也奇怪,村裡村外那麼多姑娘,墩兒就和她聊得來。”
“要不怎麼說是緣分呢。”
唐老爺子又歎氣,“你說她要是聰明些該多好。”
他孫子勤奮好學,是秀才,娶妻怎麼也該娶個知書達理的,結果偏偏是
老唐氏端著碗筷朝外走,眼角眉梢滿是愉悅,“聰明過頭的也不好,雲巧夠好的了,今個兒掙回一塊銀子呢。”
“銀子呢?”
“墩兒那呢。”
老唐氏年輕時也是攢過幾十兩銀子的,哪怕現在條件差了些,手裡也有幾兩銀錢,雲巧掙的錢不給她她也不會說什麼,畢竟沈家那種情況,她貼補娘家爹娘兄弟也好,但雲巧不藏私,進門就毫無保留把錢拿了出來。
心裡很難不熨帖。
“我和墩兒說了,錢給雲巧留著,給雲翔成親用。”
沈雲翔成親用不完,其餘的給黃氏和沈來安養老。
唐老爺子道,“聽你的。”
墩兒沒有多的兄弟姐妹,雲翔和雲妮品行好,多來往也無妨。
這時的雲巧正坐在桌邊,震驚的望著桌上大小不等的銀子,指著最大的問唐鈍,“這是多少錢?”
“十兩。”
“十兩是多少?”
唐鈍給她將文和兩的關係,一兩約一千文,一千文就是一千個銅板,十份一百個銅板的量。
她伸手碰了碰,又問稍微小點的,“這是多少?”
“五兩。”
雲巧掰著手指頭,算五兩銀子是多少個銅板,唐鈍直接告訴她,“五個一千文。”
“你怎麼知道的?”
唐鈍一噎,“書讀多了自然就知道。”
雲巧抬眉,認真道,“書裡會教這個嗎?”
“嗯。”
唐鈍小時候也不認識銀子,夫子課上會教,慢慢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