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巧翹著腳尖,極小聲地說,“春花是我朋友。”
“她都那麼對你還是什麼朋友?”聽完前因後果,沈雲翔後背直冒冷汗,不敢想象雲巧跟春花走了會發生什麼事,咬著後槽牙道,“往後再不許和春花往來,我和娘離得遠,有什麼事你問了唐鈍再做。”
雲巧看了眼唐鈍,老大不情願的哦了聲。
唐鈍為難,“你姐素來認死理,恐怕轉身就忘了。”
雲巧連忙搖頭,“不會,我記性很好的。”
唐鈍闔上書,“那就好。”
說著,看向太陽穴突突直跳的沈雲翔,“你碰到麻煩了?”
沈雲翔愣住,臉色微紅,“沒有。”
“你姐不是個省心的,我在家尚且看不住她,我要是讀書去了,更沒人管她了,你要是有個三長兩短,她鐵定是要受欺負的”唐鈍放柔了聲兒,“有什麼麻煩趁早解決了,免得留成大患,你要是信得過我,就和我說說”
沈雲翔不知唐鈍哪兒看出來的,這兩日確實心驚膽戰,家都不敢回。
“翔哥兒,你遇到麻煩了嗎?”低頭自省的雲巧聽了唐鈍的話,震驚地拉沈雲翔的手,“你怎麼不和我說呀。”
沈雲翔皺眉,稍不留神就是砍頭的事兒,他誰都不敢說。
“我沒事”他眉間愁色隱去,恢複了冷淡,“你顧好自己就行了,秦大牛和春花一丘之貉,我再說一遍,以後不準和往來。”
雲巧連連點頭,不依不饒的問,“你還沒說你的事呢。”
“我有什麼事?”沈雲翔瞪圓眼。
雲巧指著唐鈍,“唐鈍說的。”
“他整天在家,知道什麼呀?你不是洗漱睡覺嗎?還不快去。”
雲巧嘟了嘟嘴,提著腳走,沈雲翔也準備離開。
唐鈍道,“你睡那張小床。”
沈雲翔頓了頓,到底沒有拒絕。
他和衣躺下,床有些小,硬邦邦的,翻來覆去也找不著一個舒服的姿勢。
燈已經滅了,屋裡黑得伸手不見五指。
安靜的夜裡,呼吸聲都能聽到。
唐鈍沒睡,沈雲翔感受到了。
“巧姐兒和普通人不同,普通人會累會痛會難過,巧姐兒不會,她生來就體弱,又遭我奶厭棄,同齡孩子兩歲多滿地跑,她則滿地爬,說話也比較遲”沈雲翔聲音帶著疲憊,“我大伯娘那時就懷疑她是個傻子了”
“四五歲時,其他孩子漫山遍野的瘋跑,她則拖著背簍撿柴火那時沈家沒有養豬,她每天的任務就是撿柴火,背簍裝滿背不動,拖著繩子走”
“有時候進山要好幾天才能回來,認路就是那時候開始的”
“村裡人提到她被丟棄後自己找回家多是替曹氏苦惱,覺得事情棘手,沒有想過幾歲大的孩子在驚恐之餘,拚了命的記著來時的路是什麼心情,她的努力與艱辛,落旁人嘴裡不過是茶飯後的談資”
“塞翁失馬焉知非福,我娘常說巧姐兒的性子待在家裡剛剛好,她逆來順受,不哭不鬨,每天都開開心心的”
“我以為我做弟弟的,能一直讓她這樣下去”沈雲翔及時止住了話題,“唐鈍,麻煩你好好照顧她,我下輩子做牛做馬報答你。”
唐鈍掀開被子坐起,語氣極為冷靜,“下輩子的事兒下輩子再說,先說眼前的事情吧,你彆像你姐瞞著誰都不說,差點被人賣了都不知道”
“我”
唐鈍打斷他,“那些話糊弄你姐就算了。”
沈雲翔:“”
彆以為糊弄雲巧輕鬆,難著呢。
沈雲翔三緘其口,唐鈍道,“行,你不說我讓你姐明天回去問你娘,你們姐弟都是她教出來的,她最了解你們。”
“彆”沈雲翔慌了,“彆告訴我娘。”
“那你是要把秘密帶進棺材裡?”
“”沈雲翔:“唐鈍,你說話挺氣人的。”
“跟你姐學的。”
沈雲翔氣噎。
唐鈍對沈雲翔的事情了解得不多,隻知他少年老成,頗有城府,沈雲巧靠近自己就是他教的,唐鈍揣測道,“這時節你不是撿菌子賣嗎?出事了?”
沈雲翔胸口一震,“你怎麼知道?”
唐鈍心裡有了數。
雲巧被賣到北村時,沈雲翔找認識的人準備裝北村人買走雲巧,那人名字他不記得了,隱約是西嶺村的。
李善來時輕描淡寫提了兩句。
裡邊怕是有沈雲翔認識的人。
“身正不怕影子斜,躲躲藏藏不是什麼好辦法。”
沈雲翔畢竟不是雲巧背後支招的人,立即敗下陣來,哭喪道,“我有什麼辦法,都說西嶺村的人和西涼國做買賣是奸細,我賣菌子給他們,恐怕”
“所以你不敢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