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鬆了口氣。
雲巧聽不清他們說了什麼,隻覺得平安眼神有些不同,正疑惑呢,樓下傳來說話聲,接著是腳步聲,然後是敲門聲。
“誰呀?”
“雲巧姑娘,我是平安。”
雲巧身量長高了一截,可站在肩寬胸闊的平安麵前仍顯得格外嬌小,她請平安進屋,抓了把瓜子給他。
麵對梳女子髻的她,平安略微緊張,眼神不知往哪兒放。
“你吃啊。”她語氣嬌滴滴的,“平安,你穿這身衣服真好看。”
平安臉紅,一時忘記自己來這兒的目的,拘謹道,“這些日子你去哪兒了?”
正月裡他們去唐家找她,老唐氏說她來縣裡了,他們找唐鈍,唐鈍說她回村了,他們來回跑了兩趟都沒找著人,將軍懷疑唐鈍察覺他們的用意,將她藏了起來。
李善想將她納為己用,不惜允唐鈍官職,可惜唐鈍不為五鬥米折腰,絲毫不肯透露她的行蹤。
彆無他法,隻能等。
一等就是一個多月。
“我哪兒也沒去啊。”雲巧仔細打量他,“平安,你是不是又黑了呀。”
“”他常年在營地,不曾在意自己的皮膚,“黑就黑些吧。”
他又不是什麼文弱書生,用不著保養。
“嗯,黑了也好看。”雲巧撥了個花生塞嘴裡,笑吟吟道,“我黑的話就很醜。”
平安瞧她,一瞬便移開眼,“其實你不醜。”
“那是你眼神不好。”
“”
她的道理一堆一堆的,平安不和她爭辯,想起將軍吩咐的事兒,他撓了撓頭,不知怎麼開口。
良久,試探的問,“雲巧姑娘,你能幫我個忙嗎?”
雲巧嚼著花生,剝花生的手也沒停,不假思索道,“好呀。”
她語氣果斷,平安詫異的安靜了會兒,心情有些複雜,“你真答應了?”
將軍教了他許多招數,白學了?
“對啊。”她將剝來的花生遞到他麵前,“平安,你吃花生,這個花生和普通花生的味道不一樣。”
花生是炒過的,比曬乾的花生多了層味道,平安經常吃,自然懂她的意思,“你吃吧,我吃瓜子。”
“你嘗嘗呀。”雲巧把花生放在桌上,又去剝盤裡的花生,平安垂眼,撿起粒花生米放嘴裡,“好吃。”
她登時笑逐顏開,“你多吃些。”
“我與你說說什麼事吧。”
“邊吃邊說。”
事兒不複雜,衙門想修北陽鎮到漣水縣的近路,她走過那幾座山,熟悉地形,李善的意思是她帶路,畫一副輿圖就更好。
聽完他的話,雲巧有些糾結,“我得乾活呢。”
“唐家的地我們幫你種。”平安看了眼門口,擅作主張地說,“你領路就行,其他事衙門的人會做。”
畫輿圖太過耗時,被敵國的人察覺,她會有危險。
雖然他覺得為國效忠死得其所,但此刻,他生出一點私心,希望雲巧安安穩穩活著。
“但我不知道是不是近路。”她在山裡走了四五日,途中折回過。
“不礙事,我讓龍虎跟著你走一回。”
“好。”
既然這樣,她就不用坐牛車回去了,能省下些車馬費,她說,“我明早就回去。”
“明早我讓龍虎來客棧。”
約好時間,平安沒有久留,走出客棧的那刻,他回頭望了眼昏暗的大堂,她端著盤子,跟擦桌的掌櫃要花生吃。
將軍恩威並施都不管用,他三言兩語就說動了,心裡並無半分歡喜,相反,胸口悶悶地,有些難受。
她心思淺,若不是喜歡他,如何會答應?
回到衙門,他徑直去了後堂。
觀他神色有異,李善心裡有了猜測,“我教你的招數也沒用?”
小姑娘最好騙,雲巧傾心平安,平安花言巧語哄她該有用才是。
平安抱拳行禮,低低道,“她答應了。”
“哦?”李善錯愕,“那你怎還這般?”
平安斂了思緒,沉吟道,“她懵懂無知,唐公子卻不是好糊弄的。”
這兩次打交道下來,唐鈍已經隱晦試探他們了。
李善不以為然,“他成天在縣學,縱使心有懷疑,也隻是懷疑而已。”
唐鈍心機了得,即便猜到邊境將起戰事,也不會大肆宣揚。
平安遲疑,“西州仍有西涼的奸細,他們會不會對雲巧不利?”
李善抬眉,“你擔心她出事?”
平安跪地,“屬下不敢,但雲巧姑娘不知咱的打算,若因此丟了性命,何其無辜”
“不隻身犯險,他日兩國交戰,她逃得了嗎?”
平安低下頭,不說話了。
李善問他,“她和你說了什麼嗎?”
“沒有。”
雲巧一片赤誠,是他投機取巧鑽了空子,唐鈍知曉此事怕是會大發雷霆。
不出所料,傍晚時分,唐鈍穿著常服到客棧接雲巧出去吃飯,雲巧藏不住話,“唐鈍,平安來客棧看我了,還給我銀子了。”
有些事唐鈍沒來得及和她說,“他找你什麼事?”
“請我幫他的忙。”
唐鈍心下咯噔,“你應了?”
“對啊,我爬過城外的幾座山,沿著舊路回去就好。”
唐鈍臉色頓時不好,雲巧自顧望著街道兩側點亮的燈籠,沒注意他神色不對,繼續道,“唐鈍,我明個兒走路回去。”
“”
堂堂西州將軍,竟攛掇下屬使用美人計。
嗬。
他冷著臉走進飯館,跟跑堂的點了四個菜,不發一言的找位置坐下,雲巧屁顛屁顛跟過去,“唐鈍,這間飯館子有兩層樓,我們去樓上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