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廄裡的木訥馬夫推開低矮的木柵欄走出來,徑直走到艾莉亞的麵前,鞠躬低頭:“大人,請把馬韁給我吧。”他的手伸出去,艾莉亞看見了掌心上一枚磨損很厲害的鐵幣,鐵幣上麵的人頭像都已經模糊不清。
但就是這樣的鐵幣,卻能在布拉佛斯任何地方通行無助。布拉佛斯的上至國王,下到走卒,都對這枚鐵幣恭敬如神祗。
艾莉亞身上也有這樣的一枚鐵幣。
艾莉亞跳下馬,把韁繩交給馬夫的手上:“目標是誰?”她澀聲問道。
“某人不知道大人的話是什麼意思?”馬夫木訥的轉身,牽馬走進馬廄。艾莉亞看著他把馬韁栓在木柱上,又看著他去抱來馬料扔在馬槽裡。
艾莉亞走到馬廄的柵欄邊,自顧自的對戰馬說道:“某人是我心中的恩師。如果某人有任何事情吩咐我這個無名之輩,某女孩定當去完成。”
“格雷果·克裡岡。”馬夫低頭去理順馬槽裡的馬料,一邊淡淡說道。
“格雷果·克裡岡是我保護的明主。”艾莉亞也是淡淡的說道,“換個名字,任何名字。”
“女孩已經不是無名之輩。”那馬夫抬起頭來,直麵艾莉亞,那木訥的目光變得銳利而清亮。
“女孩是無名之輩。”
“女孩是艾莉亞·史塔克,某人才我無名之輩。女孩從未忘記自己的來處,也沒有忘記自己的名字和身份,女孩是千麵神寵愛的弟子,但女孩毫不猶豫的褻瀆了千麵神。”
“千麵神要從女孩這裡收回他的本事嗎?”艾莉亞的手不經意的按上了劍柄。那是瓦雷利亞窄劍空寂女士,到了艾莉亞手上如虎添翼,寶劍鋒利無比,無人可擋。
“某人是凡人,並不能知道千麵神對女孩的安排,但女孩必須要回去黑白院裡,我們都是千麵神的孩子,孩子犯錯了,需要在他的麵前聆聽千麵神的神諭。”
“我可以回去,但請收回格雷果·克裡岡的名字。”
“名字出口,死亡降臨!女孩是打算要違反千麵神麵前跪下說過的誓言了嗎?”
“格雷果·克裡岡殺了夜王,他拯救了整個大陸的生命。千麵神每收走一個人的生命,就必然會釋放另外一個人的生命,以達到平衡。那麼,格雷果·克裡岡從死神的手裡奪回了整個大陸數百萬人的生命,他就欠紅神數百萬條的生命。你殺了他,誰去向紅神歸還這欠下的數百條生命?”
馬夫的眼神奇異的明亮了起來:“凡人皆有一死,黑白院已經接下了任務。”
“換個名字。”
“女孩應該知道,紅神從來不會更改名字。”
“哦,是嗎?”
“是的!”
“在伊耿曆298年,女孩在某個山村,曾經救下了三個人的性命。那時候女孩還並不知道救下三個人的生命就是從紅神的手上奪走了三條屬於他的侍奉。後來在赫倫堡,某人要我說出三個人的名字,以便向紅神歸還屬於他的三個侍奉。女孩說出了三個名字,其中有一個名字,叫做賈昆·赫加爾。但某人卻要女孩換一個名字。從那天開始,我就知道,名字其實是可以被更換的。紅神也顯然默認了這種更換,要不然,某人今天就不會出現在這裡了。”
馬夫很明顯的一怔,後背繃緊如弓弦,煞氣一閃即消,他眼中的明亮黯淡了下去:“女孩總是有令人無可辯駁的歪理邪說,好吧,我承認你贏了我,我可以離開。但黑白院將派來更厲害的人,某女孩心裡應該很明白這件事情的結果。”
“女孩一定要換一個名字,肯定是有方法的,對不對?請恩師教我。”
馬夫木訥的神情重新回到了臉上,那眼睛的反應也變得遲鈍:“某人是馬夫,可沒有什麼辦法能教給聰明的女孩。”
“是誰給出了格雷果·克裡岡的名字?”
“女孩難道什麼規矩都忘記了?竟然問出這樣的話。”
“你給了我名字,我就有權問是誰要這個名字。我是無麵者,我會執行黑白院的命令。”
“女孩要去殺了格雷果·克裡岡。”
“女孩會完成任務,隻要女孩要換一個名字。”
這句話就好像是一記響亮的耳光打在了馬夫的臉上,他的臉極其輕微的很難察覺的扭曲了一下,隨即低下頭,專心做事,不會再搭理某個巧舌利齒的女孩。
*
客棧裡,梅麗珊卓盯著火盆,火盆裡有一個模糊不清的人影。旁人都看不清楚那人是誰,但梅麗珊卓能看清火焰中的麵目。魔山就坐在梅麗珊卓的旁邊,在他的桌子上,擺滿了蔬菜、水果、烤肉、新鮮出爐的麵包。魔山的一餐飯,要吃平常人的五倍。
“國王陛下,你看看這火焰。”梅麗珊卓輕聲說道。
魔山身邊有兩個女人隨身,一個是艾莉亞·史塔克,一個就是梅麗珊卓。
魔山一手抓著麵包,一手抓著烤肉,目光瞧向火盆,火盆裡有一個女子,雖然看起來人像好像並不清楚,但魔山能看出來那是艾莉亞。
“什麼意思?”
“艾莉亞在做什麼?”梅麗珊卓輕聲提醒魔山。
魔山看過去,艾莉亞抽出了窄劍,在火焰的光芒力刺向某處虛無。
“她在刺什麼?練劍?”
梅麗珊卓微微詫異,魔山能看見艾莉亞的臉和劍,卻沒能看見他自己。艾莉亞在刺的人,正是魔山自己。火焰組成的魔山更模糊,更難看清楚,但魔山能看見艾莉亞,為什麼看不清楚他自己的人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