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到底是什麼人!來我如意城有什麼企圖?”
如意城的人逼近, 身上的武器都快拔出來了,身上散發出殺意。
他們將陳笑笑控製住,將她和顧重德兩人隔開, 然後盯著兩人,將他們前後左右都圍住, 掐斷了所有逃跑的可能。
而原本表現得挺尊敬顧重德兩人的學生們, 見到這一幕, 頓時就變了態度,離兩人遠遠的, 還用一種看敵人的目光看著兩人。
顧重德從陳笑笑身上收回目光,看著這些人的舉動,就知道陳笑笑在這裡身份不一般,不是被監視的對象,也是被控製自由的。
他心裡歎了口氣,本來想先拿到藥, 度過異獸暴動這一關,等到自己三人沒有了生命危險, 再謀算其他, 沒想到就這麼被叫破了身份。
這一下子就陷入了被動。
陳明也從震驚中回過神來, 看著陳笑笑驚慌害怕的樣子, 氣不打一處來。
他確定了,這就是陳笑笑, 自己的女兒, 這種做事不顧後果, 做錯事後不知所措一臉求助的樣子簡直一模一樣。
不!比以前更蠢了!
來之前的培訓中,他被反複叮囑,要是遇到陳笑笑, 一定不能急著相認,要先弄清楚情況,不然很容易把自己和顧家父子都陷入危險的境地。
可沒想到,陳笑笑完全變了個模樣,自己認不出她,倒是她認出了自己!
誰也沒想到會發生這種情況,或者說,就算想到了,也不覺得陳笑笑會直接叫破陳明的身份。
畢竟誰會這麼蠢啊,在不夠安全的情況下,叫破親爸的身份有什麼好處?又不是跟親爸有仇!
所以,整個團隊都沒想過說要讓陳明易個容喬個裝什麼的。
可沒想到,陳笑笑就是有這麼蠢!
陳明在短暫的震驚激動之後,就是又氣又急又愧,這一次,真的是他拖累顧重德了。
顧重德拍了拍他,讓他不要著急,對如意城的人說:“我們來如意城確實彆有目的,我要見你們的城主。”
對方皺眉看著他。
顧重德想了下又說:“見何宛秋也行。”
這個何宛秋是小說裡,如意城人之中著墨最多的,目前看來,應該已經避開了小說裡的命運。
對方眾人突然臉色一變,眼神變得古怪了起來,上上下下打量顧重德兩人。
顧重德:?
這種又警惕又隱隱興奮又有些期待的表情是怎麼回事?
如意城的人:上一個點名要找何宛秋的人,給他們如意城送來了一個他們想都不敢想的大禮,這一次難道也是?
可是這兩人分明像是認識陳笑笑的。
他們不敢自己做決定,就說:“兩位跟我們來。”
然後把兩人帶到了一個屋子裡等著,同時立即派人去向城主報告這件事。
如意城城主張婧是一個三十多歲的女子,身材高挑,一頭短發,皮膚微黑,五官清晰,右邊腰上永遠彆著一把槍,除此之外,她渾身上下還藏著很多武器。
你永遠都不知道,她會從什麼地方摸出一把刀來。
有多少人覬覦如意城的女人,就有多少人想弄死如意城的城主,前麵幾任城主都死於各種形式的暗殺,直到張婧上位後,才結束了這種可怕的傳統。
將近十年來,死在她手底下的暗殺者不計其數,那些人無計可施之下,覺得在武力上沒法贏過張婧,不如搞個美男計,然後……
那些男人都被張婧給閹了,親自動手,還給吊到了城門上的那種。
自那之後,就沒有人敢玩這招了,連那些暗殺的都少了很多。
最近張婧很頭疼,一邊要在城中秘密搞製藥廠,弄好多製藥原材料和製藥的人手過去,一邊又要一次次把大批藥物送出去,埋在某個無人角落,讓拿藥的人去挖。
同時還要裝得什麼也不知道,跟著其他城市一起去解放奴隸製城市,完了還要派人去各個解放後的城市善後。
在這個過程中,還要看哪座城市條件不錯,收過來成為自己的地盤。
因為那位神秘鬥篷人說過了,要趁勢而起,發展如意城,他們如意城也想在這個關鍵的時期,壯大起來,改善女性的生存環境。
所以……好忙,好累,好煩!
尤其是她本人沒有太大文化的情況下,守住一座城還行,讓她出去打異獸也行,但搞這些複雜的東西,她就頭疼了。
而能幫她處理這些事情的何宛秋,還一頭紮進製藥工廠,也是每天忙得昏天黑地。
聽到彙報後,張婧撓了撓雞窩一般的頭發,抬起頭來:“又來了兩個神秘人?”
彙報的人:“額,也不是很神秘,年紀還有點大,陳笑笑喊其中一個叫爸。”
張婧那雙又黑又濃的眉毛挑了起來,都喊上爸了啊,那應該是親爸了,畢竟她現在的那副身軀阿雅是個孤兒。
所以這也是個來自和平世界的人?
張婧搖搖頭:“這個陳笑笑,真是蠢得匪夷所思。”
她要是想把所有和陳笑笑有關的人都殺死,那現在那兩個人已經成為兩具屍體了。
當時何宛秋從日燁城回來後,和她說了所有事情,對於陳笑笑的處理方案,她們也是認真討論過的。
最後她讚同何宛秋的意見,既不會因為還沒發生的事情,對陳笑笑過於苛刻,但也不會因為製藥係統是從陳笑笑身上剝奪過來的,而對她懷有感激。
就把她當成一個普通人對待,再給她找個合適的活,讓她過上安寧的生活。
可惜這個陳笑笑什麼都不會,唯一讓他們比較眼饞的,是她據說是個大學生,很有文化的樣子。
張婧還曾向她請教和平世界的事情,想從中學習一下怎麼更好地管理和搞發展。
結果她說的東一榔頭西一棒槌,總結就是和平年代很好,但到底怎麼個好法,說不出來。
張婧隻能無奈放棄,讓陳笑笑教人讀書寫字。
還不敢讓她教小孩,怕帶壞了孩子,而是讓她教那些不認字的大人。
平時再派兩個人盯著她,確保她不會胡說八道。
這三個月來,她倒是表現得十分乖巧老實,就是忒嬌氣,嫌這個不好吃,嫌那個衣服太粗糙,嫌房子漏風,嫌床板硌人。
但隻要不理會她,她最終還是會哭唧唧地接受這一切,總的來說,還是比較識時務的。
但沒想到,這就又原形畢露了。
張婧抓了兩把頭發,把頭發理理順,隨手拿起桌上一把短刀:“走吧,去會會這個陳笑笑的爸。”
能生出陳笑笑這種人的,不會也是個蠢的吧?
於是,顧重德和陳明等了沒有太久,就看到一個英姿颯爽的高挑女子走了進來。
那龍行虎步,行動帶風,雙目湛亮有神,一身的銳氣,彆說陳明了,就算是閱人無數的顧重德,也不禁在心裡讚了一聲“好人才”!
他們站了起來,顧重德道:“如意城城主?”
張婧看看他們,大刀闊斧地坐下,身體很自然地往後靠:“是我,不知兩位怎麼稱呼,從哪裡來,來我如意城又想做什麼?”
兩人幾乎是瞬間從她身上感受到了壓迫感,乾脆、果斷、凜然、強勢,她並不是刻意凹造型,而是隻要稍微釋放出些許氣勢,就能讓人感到壓力。
這樣的女人,他們從未見過。
不得不說,這末世中處於第一階梯的佼佼者,就是非同凡響。
顧重德本身就沒打算再隱瞞什麼,見到了這位城主之後,更是沒有什麼猶豫了。
他給對方介紹道:“我叫顧重德,這位叫陳明,他是陳笑笑的父親,我們和陳笑笑來自同一個時代。”
張婧眯起眼睛,戲謔道:“我們這個世界,還真是一個漏鬥啊,誰都能來,想來就來,所以,你們是來帶走陳笑笑的?”
顧重德看了一眼陳明,說:“這件事我們先不提,你恐怕不知道,我們那個時代,其實就是你們這裡的六十年前,也就是大輻射時期。”
張婧瞳孔一縮,把玩著那把刀的手不由一頓,她看了看兩人:“所以,這是祖宗來了?”
顧重德:“……”這人說話怎麼這麼噎人呢?
“阿婧,彆這麼和客人說話。”
隨著一道清越婉轉的聲音,一個長發美人走了進來,何宛秋笑眯眯地看著顧重德兩人:“兩位彆介意,阿婧她就是這樣,不大會說話,我叫何宛秋,你們叫我宛秋就好。”
這就是何宛秋,果然和書中寫的一樣,是一個令人如沐春風的大美人,一身土布長裙也難掩姿色。
有了何宛秋的加入,這場談話頓時變得順暢和睦了很多,顧重德把他們那個世界的情況簡單說了一遍。
他們那邊缺少治療輻射病的藥物,而這種藥物,這個世界恰恰就有,而這個世界沒有的,比如科技、文化、武器、食物,那個世界卻有很多。
顧重德的意思是,兩邊合作,隻要把穿越通道打通並且穩定下來,就能進行物資的互通,乃至於,人才的互通。
張婧聽完之後,久久無語,何宛秋看了看她,笑著對顧重德兩人說:“這件事,容我們仔細商量一下,兩位遠來是客,我讓人給你們安排新住處,至於陳笑笑,也可以讓她和你們住在一起。”
一直沒怎麼說話,似乎還有點神遊天外的陳明忽然像是驚醒,趕忙擺手:“不不不!”
何宛秋詫異地看著他,陳明反應過來,有些糾結道:“這個……我也要仔細想想,我能知道她來到這裡之後做的所有事情嗎?”
何宛秋雖然有點詫異,但依然笑道:“當然可以。”
何宛秋安排人送顧重德兩人去新住處,回頭收了笑,在張婧麵前坐下:“這事你怎麼想?”
張婧托著下巴,沒有說話。
何宛秋便自己說下去:“他們那個世界,也就是六十年前,也出現了天幕,也出現了薇子,雖然那個薇子似乎是六十年後的人……這點我有點不明白,不過單就天幕和薇子這兩點,應該可以證明,他們沒有說假話。”
“如他們所說,天幕的出現,讓他們對大輻射有了準備,安然度過,之後的發展就和我們這個世界完全不一樣了,自此,就形成了一個平行宇宙。
“他們就是平行宇宙裡,大輻射十年後穿過來的,我們這裡有他們需要的東西,他們那裡有我們需要的東西,如果能夠合作,這倒是雙贏的事。”
張婧還是沒有說話,何宛秋推了下她:“你有什麼疑慮嗎?還是懷疑他們說假話?”
張婧歎了口氣:“真應該是真的,雖然這件事真的很不可思議,但更不可思議的事情,比如那個製藥係統,我們都經曆過了,我接受能力已經很強了,我隻是有些擔心。”
“擔心什麼?”
“那個世界,無論是人數,還是武器,亦或是彆的方麵,完全碾壓我們這邊,和他們相比,我們簡直就是一群野人,而我們這邊唯一的優勢隻有治輻射病的藥,兩個實力完全不相當的世界,存在著合作的可能嗎?”
何宛秋沉默。
張婧說:“我隻相信,統治與被統治的關係,弱者隻有被統治的份,而被統治的後果,未來是好是壞,隻能看統治者是善是惡。”
她靠在硬邦邦的簡陋椅背上,抱著手臂,低聲道:“我不知道,這種改變對我們來說是好是壞,我也不知道,將來我們這一城女人,會被怎麼安排。”
何宛秋聽完沉默下來,她明白張婧的這種擔憂。
她們因為這製藥係統,好不容易擺脫了隨時會被輻射病殺死的陰影,掌握到了一定的主動權,奴隸製也在一點點被瓦解,一切都在慢慢變好。
和從前相比,她們已經不那麼需要被拯救了。
所以,是自己掌握著命運走下去,還是和另一個遠比自己強大的世界合作,麵臨著可能會被強權統治的結果,這確實是一個令人糾結的選擇題。
可是——
何宛秋說:“如果,對麵那個世界,是一個我們完完全全陌生的世界,我也會有和你一樣的擔憂。如果那個世界,是大輻射六十年後的平行世界,我也會有所憂慮。
“但他們是大輻射十年後的世界啊。”
張婧抬起頭,有些不明白:“那又怎麼了?”
何宛秋想了下說:“那我再換一個說法,如果他們來自大輻射之前的世界,來到我們這裡,見我們過得這麼慘,你猜他們會怎麼想?”
張婧想了想:“應該會……可憐?同情?”
如果是她,突然有一天穿到六十年後,看到那裡的人們過得苦哈哈的……
張婧表情古怪起來,她隻會覺得,這裡的人怎麼能混得這麼慘!這可是我那個時代的子孫啊,混得這麼慘簡直丟我的臉!
然後把自己擁有的好東西通通丟給他們,恨不得手把手教他們怎麼把日子過好。
何宛秋看她表情變得怪異,就知道她想明白了。
“那你覺得,六十年前的人,會想著怎麼奴役剝削六十年後的人嗎?”
“不會。”隻會是大人看到自家小孩把日子過得一團糟的無奈和糟心。
何宛秋繼續說:“那個世界是大輻射十年後的,雖然和我們已經是兩個世界了,但大輻射之前的人,應該大多還活著,他們看我們這邊的心態應該是不會變的。”
何宛秋握住張婧的手,看著她的眼睛說:“他們和日燁城不一樣,他們和其他所有城市都不一樣,他們和我們,不是同時代的人,也不是競爭關係,更沒有利益衝突。他們和我們更多的,是長輩和晚輩的關係。
“我相信隻要不是特彆奇怪的人,長輩對晚輩的心,總不會很壞的。”
張婧被說服了,好像是這麼個道理。
她撓撓頭,不好意思地說:“是我想歪了。”
何宛秋很理解她,她們生於這樣的時代,又是女子,用惡意去揣測不同陣營的人,已經成了本能。
若非一直保持著這樣的警惕,她們這個如意城早就滅亡了。
她道:“當然了,這也隻是我的揣測,但是我覺得,這樣的風險值得冒,隻要成功了,我們的生存環境就能得到翻天覆地的改變。
“我們也能過上和平時代的日子,知道美食是什麼味道,體會到足不出戶抱著手機就能儘知天下事是什麼感覺。
“我們的老人,能度過安穩祥和的晚年,我們的孩子,能衣食無憂地長大。
“我們很多人,都可以去追尋屬於自己的幸福,而不是看到合心意的男人,第一個想的是借種,而不是和他共度餘生。更不用為了維持城中出生率,不得不自己給自己生育的壓力,出門在外看到幾個陌生男人,就懷疑那是不是人口販子,戰戰兢兢地過每一天。”
張婧聽著聽著,不由眼眶微微發紅,如果真的有那一天,那就太好了。
靠他們這些人的努力,或許再過幾代人,都不見得能實現,可是,如果另一個世界願意幫助他們,或許隻需要幾年就能辦到。
張婧搓了搓臉,說:“你說得對,向我們的祖宗們尋求幫助,不丟人。當然,如果他們有彆的想法,我的刀也不會輕易答應!我們的藥,也不會輕易給他們。”
何宛秋笑著點頭:“對,隻要輻射一直存在,這藥就一直是必需品,我最近把係統和藥丸又研究了研究,這藥效大概不能保終身,估計每隔多少年就要重新吃一回。”
“臥槽,還有這種事,你跟我仔細說說!”
……
張婧想明白之後,對顧重德兩人的態度那叫一個大轉彎,彆提多熱情了。
不僅給撥了一個大院子,他們說要安裝那個什麼時空傳輸機,需要什麼東西啊人啊,大手一揮,都給撥。
兩人院子裡的用水量,那是最高規格的,給兩人的營養劑,那是質量口感最好的(雖然兩人每次吃營養劑還是一臉忍耐),兩人的生活用品,都是城中最好的。
最重要的是,很大方地給了他們兩人一人一個治療輻射病的藥。
張婧還時不時跑過去噓寒問暖,問問他們那個時代的事,請教請教一些問題,比如她現在正碰到的用人、發展上的問題。
而這些,顧重德居然都能給她一些不錯的建議,她對這老頭簡直刮目相看,請教得更勤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