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元成早晨起來,先到支隊去勞動了三個小時,掙了三個工分,這才回家,準備吃早飯,一看見餅乾,下意識就往嘴裡送了一片:“咱家這哪來的餅乾……呸,怎麼是餿的?”
劉桂芳端著衝好的奶粉進了門,抬頭望著自己老實巴交,但又在家裡向來勤快,勤勞的丈夫,雖然不忍心吧,但也不得不把事實給戳穿了去:“大嫂帶來的,說是大哥給的,不過……”
……
“這餅乾是我去年送給咱們鎮上屠宰廠的屠廠長家的,嘍,這個生產日期的標簽,就是當時供銷社的售貨員裝在餅乾袋子裡的,當時櫻花饞餅乾,不敢吃餅乾,抓著舔了幾下標簽,你看標簽上,還有咱們櫻花的小爪印兒呢。”說著,劉桂芳把標簽就給丈夫遞過去了。
他們勒緊褲腰帶,送給屠廠長的餅乾,居然在大嫂手裡轉個彎兒,又到他們家手上了?
這證明,屠廠長和大哥一家也有往來吧?
蘇元成心裡咯蹬一聲,心說,虧得原來屠家一直不來提親,他曾經問大哥,問他認不認識屠廠長,看屠廠長家有沒有娶櫻桃的意思時,大哥一本正經的說自己不認識呢。
感情人家倆家子關係一直挺好的?
那大哥為啥要說自己不認識?
蘇元成不像大哥有參軍的經曆,而且小時候上過日本人開的學孰,雖然因為父親是烈士的原因成份是紅五類,但自己就把自己定義的很低,對大哥可謂忠心耿耿,父親的職讓大哥頂了,母親也是自己一個人伺候走的,他也一直相信,大哥拿他的幾個孩子是當成親生的在照料的,他在農村儘心儘力的幫大哥養雞養鴨子,供奉著大哥一家在城裡的生活,當個老實巴交的老農民,大哥則在城裡當風風光光的乾部。
但大哥對自己,似乎沒有他想象的那麼坦誠?
心情格外複雜的拈起一塊酥皮點心,皮酥瓤子甜,而且一股油香味兒,比那餿了的餅乾,好吃了太多。
這不,一家子正在吃酥皮點心呢。
沒想到不一會兒,平常從來不進普通人家裡的少奇書記居然也來家裡坐了。
少奇書記本身不叫少奇,是因為他總學**把衣服披在肩膀上,再冷也不係衣服扣子,大家才這麼叫他的。
“少奇書記,快坐!”蘇元成說。
“不能這麼叫啦,你們不知道嗎?首都那個少奇主.席因為路線錯誤已經給下放了,據說現在也戴著牌牌在牛棚裡勞動了,唉,以後彆叫我少奇書記了。”少奇書記揩了楷眼睛,頗有點難過的說。
啥?
J.委.副主席,那麼大的領導都下放了?
現在這年月,革命可真是夠緊的啊。
當然,得給書記也來一塊點心,剩下的就等櫻桃回來吃。
酥皮點心,光是那豬油浸透的酥皮,就能把人香死,更何況,還有裡麵那油油的花生,甜甜的冬瓜絲兒,入口即化的紅糖?
吃著女兒的定親禮,劉桂蘭頭一回覺得心裡還挺舒服。
畢竟大隊書記一直在誇鄧昆侖嘛。
說他是百年難遇的人才,說他對於國家有多麼重要的意義。
兩口子給少奇書記吹的呀,飄飄欲仙。
蘇元成的心裡也終於舒服了:他畢竟原來讀過點書,知道博士對於國家的意義有多大,他閨女嫁了這麼個男人,他心裡還是舒服的。
而另一邊,蘇小娥正在等屠正義的電報呢。
畢竟現在她賴以指望的,也隻有屠正義的電報,恐怕才能勸得住櫻桃了。
至於說屠正義在接到電報以後,會不會勸櫻桃,蘇小娥覺得肯定會,因為屠正義其實挺想跟櫻桃結婚的,但是,他父母一直在堅決反對,而且他母親放了話,他要敢娶蘇櫻桃,她就自殺。
屠正義呢,對蘇櫻桃又很喜歡,這種情況下,他怎麼可能眼睜睜看著蘇櫻桃跳火坑,嫁給一個即將下牛棚的男人,對吧?
但而就在這時,小穀村的村口,一個穿著軍裝,風塵樸樸的男人,疾步走來,站在了那顆山楂樹下麵。
舉起手看了看表,他轉身,就準備往村子裡去。
這人,正是蘇小娥還在市裡眼巴巴的,等著電報的屠正義。
這不,櫻桃剛剛扯完證,和鄧博士倆坐著拖拉機,跟屠正義前後腳兒的,也到村口了。
遠遠的,她就看見王寡婦一路飛奔頭上,在跟自己招手。
“櫻桃,櫻桃。”王寡婦搖著手說。
“嫂子,怎麼啦?”蘇櫻桃看到王寡婦,就跳下了車,笑著問。
王寡婦是村子裡為數不多的,知道蘇櫻桃想嫁鎮子上屠廠長當兵的兒子,但人家家長不吐口,不想要的人。
而現在,櫻桃要結婚了,屠正義又找來了,這不是拆台嗎?
這要彆人,王寡婦肯定就看熱鬨了,但是因為櫻桃的事兒,她得趕忙給櫻桃通個氣兒啊:“那屠正義就在村口等你呢,怎麼辦,可彆他跟這位博士打起來。”
蘇櫻桃回頭看了一下還在拖拉機上,一臉嚴肅認真的博士,笑了笑說:“放心吧嬸子,這事兒我會自己看著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