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大紅終於還是來了,因為一塊肉掉鞋子裡,彆人不吃,她給吃完了。
肚子裡油油的,這還是頭一回,到機械廠的乾部家屬區,小白樓來看看。
真是不敢想象,櫻桃嫁了博士,居然住進小白樓了,這可是小嬌每天眼紅,做夢都想住進來的地方呀。
幸好馬上就有人革鄧博士的命,不然她得被慪死。
早就跟丈夫說,不要養窮親戚吧,丈夫非要養,可看看吧,她的小嬌還沒住上小白樓呢,櫻桃先住上了。
“櫻桃,這是已經忙上啦?”看到廚房窗戶裡的蘇櫻桃在洗碗,高大紅笑眯眯的說。
蘇櫻桃抬頭一看,吆,居然是大嬸兒,這不用說,笑眯眯的,就是來看她笑話的。
“大嬸,你這是來我大姐家了?大姐給你留肉了沒?原來她總說她喜歡她婆婆,所以總給婆婆留肘子,給你一般就弄點淋巴索索的爛肉招待一下,怎麼,看你嘴巴油油的,吃肘子啦?”蘇櫻桃拉開了廚房窗戶,就打算和大嬸好好聊一聊。
什麼?
高大紅一直覺得大閨女向外,對公婆好,總是糊弄自己,今天招待她的時候就弄點爛肉,翻了鍋子還罵她,原來給公婆每次給的都是大肘子?
她一生氣,把要看櫻桃笑話的事兒全忘了,轉身回家,跟蘇小嬌嬌吵吵去了。
蘇櫻桃看著大嬸,臉上也是笑的毛毛的。人總說親兄弟不分彼此,是,蘇元成和蘇雙成倆是親兄弟,但是,大伯頂了爺爺的職,她爸卻隻是個農民。
而小娥呢,是,高考被暫停了,但是,當時高考的時候,蘇櫻桃估過自己的分數,在全市排不到第一,也絕對在前幾名,文化科的分數可關係著文工團的錄取呢,小娥的文工團不但有塞了500塊的原因,也跟文化科的分數能上榜也脫不開關係。
這事兒蘇櫻桃心裡有本賬,那賬,她也得慢慢兒的跟大伯一家算。
不過,這一切都得先保住博士躲過衝擊再說。
隻要博士躲過衝擊,小白樓在,她就是博士夫人,就算到市裡,領導們都得尊敬她。
鄧博士的速度就是快,不一會兒,擰著一桶紅油漆已經到樓下了,張廠長也跟著呢,到了門口,跟鄧昆侖握手:“情況不對就撤,本身這小白樓就是資本主義的產物,要是g委會不讓咱們住,咱們就搬宿舍,總比住牛棚好吧。”
“好的,進去坐坐?”
“不坐了,組織介紹的對象不錯吧,你看這一來就乾上家務了,檔案我們看了很多遍,也能確定這是個極為優秀的好同誌。”張廠長又說。
“唔,挺不錯的。”鄧昆侖隨口說。
但他總覺得自己這個妻子哪兒不對勁,可鄧博士又說不上來她到底哪兒不對勁。
擰著油漆桶子進了門,鄧昆侖在門口站了一會兒。
很奇怪,家裡有一種特彆好聞的味道,這種味道在他的記憶裡,但是,又說不出出處,他隻記得自己小時候應該聞過這種味道。
他曾滿世界追尋過這種味道,沒想到在家裡聞到了。
“油漆來了,小蘇同誌,你說吧,我們該怎麼辦?”鄧昆侖問。
畢竟要來遊.行的小h兵們,現在才是當前最重要的問題,至於妻子哪裡不對,都得押後再說。
而這個家,還有很多要忙碌,或者說需要改造的地方。
“我這兒燒了熱水,先讓孩子們洗澡,然後讓他們上床。”她說。
“這個他們自己會乾,珍妮,去洗澡。”鄧昆侖揮手說。
湯姆和珍妮都很喜歡洗澡,尤其是珍妮,乾慣了活的,自己就去找盆子了。
客廳隻有一張沙發,估計是日本人留下來的,精致,漂亮,真皮的,坐著特彆舒服,但這是大大的資本主義,蘇櫻桃必須把想辦法把它處理掉。
不過她舍不得扔,還是先留著看能利用它做些什麼吧。
至於牆上的畫,也得卷起來。
萬一明天有人進門,看到畫,也得說成資本主義。
“把那幾張畫取下來,卷起來。”蘇櫻桃於是說。
精致的小白樓,畫一卷,牆壁頓時空蕩蕩的,鄧博士以為這樣就行了,結果蘇櫻桃又說:“還得刷一行字,我來刷吧,我原來乾慣了這事兒,刷的可好了。”
乾慣了這事兒?
這話聽著,怎麼讓鄧博士覺得有點不對勁?
而且吧,鄧博士原來在國外的時候,業餘時間修過美術,看這個女同誌的身形,雖然說東方女性向來比西方女性更瘦小,骨骼也要更嬌小玲瓏一點,但是看她的身形,完全不像是24歲的樣子。
蘇櫻桃跳上桌子,就用油漆在牆上寫了幾個紅色的大字:如今的天下,是人民當家作主的天下。
這鮮紅的,仿佛凶案現場一般的字,讓鄧博士眼皮直跳。
接著,她想提油漆要上樓,鄧昆侖立刻接過去了:“女士……女同誌不應該提這麼重的東西,你先上樓。”
果然,據說他曾經被寄養在一個英國人家裡,紳士風度不是表麵說說,是藏在骨子裡的。
上了樓,蘇櫻桃得先到陽台上,抬頭看這棟白色小樓的頂,可真漂亮啊。
二樓沒有凳子,隻有幾個小馬紮,她又從一樓搬了一把大凳子上來,這樣,才能夠的著上麵的牆體。
現在就該刷字兒了。
畢竟原來的蘇櫻桃也參加過那個組織,對於那個圈子還算了解,剛才她聽吳曉歌講的時候,分析了一下,對方來之前,還知道先派人來協商一下,估計應該是文化層次比較高的那種組織。
本身團隊的文化素質比較高,不隨便打人罵人,都是先開展文鬥批評,你不聽話了,反對他們了,蔑視他們了,他們才會動手。
而所有那個組織的目的是什麼,還是宣傳指示,宣傳現在的政策。
所以蘇櫻桃的應對方法其實也非常簡單,那就是刷標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