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滋滋的,蘇櫻桃就把錢包給打開了。
不過,她以為能在她結婚的當天就給她三十塊錢,博士的錢包裡至少躺著上百塊錢。
沒想到裡麵居然就隻有二十塊錢,加四五張票據,除此之外空無一物。
“博士,您一個月工資多少錢?”看他要出門了,蘇櫻桃連忙問。
這些錢置辦棉花被子差不多夠了,但是作為生活費能用到下個月嗎?
雖然說她手裡還有30塊,但都結婚了,她需要知道博士的收入啊,畢竟家裡還有倆孩子呢。
“小蘇同誌,實在對不起……雖然我一個月有58塊的工資,但是……”這還是頭一回,博士的聲音聽起來有點吞吞吐吐。
因為錢的問題他心虛啦,他在心虛啥?
“因為叔叔要攢300塊錢賠給毛阿姨家,所以他現在沒錢啦。”湯姆乾脆的跟蘇櫻桃解釋說。
鄧昆侖回頭盯著蹦蹦跳跳的小湯姆:“大人談話的時候,小孩子插嘴,可是很不禮貌的行為。”
但就連珍妮也要插一句:“糧票,毛阿姨家也要拿走,統統收走。”
鄧昆侖的前一個相親對象,毛小英,大學畢業生,市醫院的醫生,是金光閃閃的紅五類,當然,家庭情況也很不錯,不過跳河自殺了。
但是她既然是自殺的,為什麼鄧昆侖要給對方賠300塊錢?
難道對方是因為他才自殺的?
現在的形勢是,誰都不知道自己哪天會下牛棚,有錢有票,那可全得攢起來,萬一哪天真的下牛棚了,錢和票可就派上大用場了。
不過算了。
既然鄧昆侖急著要去上班,蘇櫻桃就不跟他說這些了,畢竟已經結婚了,日子還長著呢,什麼事情都可以晚上說。
她現在得去置辦鋪蓋,被褥,這些東西才是她現在最急著要的。
大清早的,家裡有餅乾,也有奶粉,珍妮自己就會衝奶粉,湯姆喝完就給蘇櫻桃揮手了:“嬸嬸再見,我要去上課了。”
湯姆才五歲,就已經讀書了?
“現在不是暑假嗎?還有,為什麼不背書包?”蘇櫻桃看孩子啥都沒拿就要出門,反問。
湯姆愁眉苦臉:“因為我不是去讀書,是去接受張冬冬和張兵兵的教育呀。”
張冬冬,保劍英的兒子,張兵兵,蘇小嬌的兒子。
張兵兵今年十歲,本身就是個熊孩子,居然能給湯姆當老師?
“他們,少先隊員,湯姆,必須聽課,不好好聽,挨打!”珍妮說。
湯姆還從餅乾罐子裡掏了幾大塊餅乾出來,嘴裡在念叨:“今天拿五片吧,但願張兵兵兄弟彆打我呀。”
吃拿卡要還打人,妥妥的黑社.會啊,就這,也能教育彆人家的孩子?
先教育自己吧他們。
“今天不去上課了,跟我一起去買東西,上課的事兒等晚上你叔叔回來,我會跟他談。”蘇櫻桃於是說。
湯姆一副聽錯了,或者在做夢的樣子:“真噠?”
“真的,跟我出門,咱去逛街。”蘇櫻桃再說。
張冬冬性格怎麼樣她還不知道,但張兵兵那孩子完全給蘇小嬌慣壞了,小小年紀,胖的像個肉球,又還任性,愛打人愛動手,就這,能給彆人當導師,可拉倒吧他。
不知道鄧昆侖對湯姆和珍妮是個什麼態度,也不知道他養他們抱的是什麼目的。
但是將來,珍妮的死會讓他倍受打擊,他才會和她成筆友。
至於湯姆,這小屁孩兒將來會代表m方一個大型企業和秦城機械廠打官司,然後,從國家手裡奪走當時眼看要在世界重工行業升到top3的,已經更名為秦城重工的,秦城機械廠的控製權。
m方收購了秦工,就意味著,國家大半的重工機械業產能落入m方手裡了,而重工機械可是世界經濟體的基石。這件事可謂轟動國際,報紙報道了好久。
蘇櫻桃是從新聞上看的,雖然新聞上沒有登鄧昆侖的照片。
但據新聞報道說,作為秦工的靈魂人物,他因此而備受國內民眾和業界的譴責。
畢竟湯姆那個著名的流氓律師,訟棍,是他養大的。
這個小流氓律師,將來的大訟棍,至少現在,蘇櫻桃也不能讓他無限度的受人欺負啊。
用茶枯油染黑了頭發,湯姆和珍妮倆頭發黑黑,皮膚雪白,漂亮的簡直不像話。
帶著出門,看他倆走在前麵,兩個洋娃娃,簡直賞心悅目。
而買棉絮,買床單,雖然沒有供應票,但蘇櫻桃有一個進百貨商店而不要票的辦法,她現在準備就試一下。
帶著倆孩子出門,她直奔廠門口的百貨商店。
“這兒沒有票可不能進,還有,我們也不能進,這兒的售貨員可凶了,就保姆都害怕。”湯姆到了門口,不敢進去了。
畢竟是百貨商店,這裡麵的售貨員頭高高揚起,臉上永遠擦著香噴噴的雪花膏,嘴裡永遠磕不完的瓜子和花生,在這個年月比機械廠的廠長還叫大家羨慕的人。
蘇櫻桃撒了湯姆的手,示意他和珍妮到一邊玩兒去,才對著裡麵高喊了一句:“東風吹,戰鼓擂,這個世界上究竟誰怕誰?”
裡麵的售貨員愣了一下,其中一個搶著說:“不是人民怕m帝,而是m帝怕人民,同誌,你是一員光榮的小H兵嗎?你需要點啥?”
蘇櫻桃清了一下嗓音說:“你們要關心國家大事。我當然是一員光榮的小H兵,現在,為人民研發,改進拖拉機的鄧博士沒有棉花和布料用了,我來買一點。”
“革命不是請客吃飯,你要多少棉花?”另一個售貨員聽說對方是小H兵,都給嚇的發抖了,連忙搶著問。
“為人民服務,我要十斤棉花。還有,我要五米細布,一袋鹹鹽,兩斤奶糖,一包花生,二斤紅糖,我看那兒有貧下中農辛苦種出來的土豆,再給我這個人民的小H兵來十斤。對了,再給我這個整天都在憶苦思甜的小H兵來三兩小磨香油!”蘇櫻桃竹筒倒豆子一般的說。
“一切革命隊伍的人都要相互關心,交錢,總共18塊錢。”一個售貨員劈裡啪啦打完算盤,刷的給蘇櫻桃敬了個禮,說。
就這樣,沒有要供應票,而且售貨員的態度極其友好的,親自把蘇櫻桃送出門,出門後還跟她握手,再見!
珍妮和湯姆在外麵一直看著,等蘇櫻桃出來,看她編織袋裡又是紅糖又是花生的,鼓鼓的一大袋子,居然還有這個地方所有的孩子們都愛吃的大白兔,驚訝壞了:“嬸嬸,明明你沒有票,售貨員居然把東西賣給你啦?”
該怎麼給這孩子解釋呢?
這種買法,一般一個商店隻能用一次,因為革命和語錄還沒有普及,小H兵們宣傳語錄的時候可以這樣買,但到第二次,人家看你是熟客,認識你了,就不會再賣你啦。
等再過半年,人人嘴裡都喊起語錄來,大家吵架都是鬥語錄的時候,這種買法就完全不靈了。
但畢竟時代一直在變,很多法子,能用一時是一時嘛。
至少她今天買到當務之急用的棉花和土豆了呀。
不過,剛準備進廠門呢,身後有人喊了一聲:“湯姆狗崽子,湯姆,你是不是忘了,你今天還要跟著我們上課呢!”
蘇櫻桃回頭一看,那不正是自己的小外甥張兵兵,這小屁孩兒,從小還是蘇櫻桃幫蘇小嬌帶大的呢。
“兵兵,好久不見,忘了三姨啦?”蘇櫻桃一聲出去,聲音裡像帶著寒霜和刀子。
張兵兵哇的一聲,頓時跑了。
因為從小蘇櫻桃帶著他,他雖然天不怕地不怕,但最怕的就是蘇櫻桃,從小彆人都慣著他,可蘇櫻桃從來不慣他,該打就打,絕不手軟。
但湯姆走路的步子明顯慢下來了,顯然,孩子還怕另外一個,張冬冬。
“不要管他們,跟我回家。”蘇櫻桃隻回頭看了一眼,就說。
湯姆和珍妮怕張冬冬和張兵兵兄弟,比隔壁那個徐衝衝還害怕,倆孩子停了一下,但終於還是硬著頭皮,跟蘇櫻桃走了。
張兵兵一看湯姆和珍妮今天居然不怕自己,而且帶著那倆個狗崽子的居然是自己的三姨,轉身,跑回家告狀去了。
因為蘇櫻桃那個三姨脾氣特彆壞,一直都不怎麼喜歡他,但有一點,她怕他媽和他外婆,特彆怕。
他隻要把這事兒告訴外婆,外婆準會替他去罵三姨的。
但他才一轉身,就見他媽和外婆倆都在自己身後。
不過,倆人看起來,怎麼又哭又笑的?
外婆和媽媽最近總吵架,一吵他就遭殃,這孩子可會察言觀色的,一看這情況,倆人必定要吵架,他怕她們吵完架打自己,立刻嗷的一下就跑了。
“我沒看錯吧,櫻桃居然買了那麼多東西,那都是博士給的錢吧?”高大紅失聲說。
侄女不但嫁博士了,日子還過的紅紅火火,高大紅這個總是罵罵叨叨的大嬸,隻差沒當麵罵出聲兒。但是蘇小嬌心裡難道就舒服啦?
櫻桃是誰,從小給她養孩子,在她們家當小保姆的,現在住進了小白樓,還花著博士一個月的高工資,哪怕博士將來要下放,現在櫻桃的日子過的可比她好啊。
雖然說堂姐妹之間誰也不盼誰過得好,但是畢竟櫻桃這樁婚事牽扯著她爸的工作呢,你叫蘇小嬌心裡怎麼能舒服?
不過也沒關係,蘇小嬌今天早晨看到保劍英的媽保大媽坐著班車進城去了。
保大媽和鄧博士前麵談過的那個對象,毛小英的媽是一姓人,雖然來往的不多,但有點頭之交。
要蘇小嬌猜的不錯,保大媽肯定是去找毛母,說鄧博士結婚的事兒去了。
要知道,毛小英跳河之後,鄧博士跟毛母之間的賬可沒有扯清楚,而且,毛母曾經鬨的整個機械廠的領導們都差點尿褲子過呢。
鄧博士還答應了對方,要給人家賠很多錢呢。
估計就這一兩天,毛母絕對要來鬨鄧博士,就看到時候櫻桃要咋哭,咋後悔吧。
彆到時候毛母來要錢,博士賠錢賠的連鍋都揭不開吧?
她想的挺美,沒看腳下,一轉身,不小心踩上高大紅的腳,而高大紅的腳上,全是前天肉湯燙起來的大水泡。
“疼!”高大紅疼的差點沒哭出聲來,一把搡在蘇小嬌身上,要不是家屬區到處是人,怕丟人,她都想搧閨女一巴掌。
再說蘇櫻桃,在百貨商店已經滿載而歸了吧。
但還有一重大驚喜了,到家門口,小張和吳曉歌帶著床,已經在門口等著她呢,她要的床來了。
“木頭不多,咱們隻能車出一張床來。師母,您看看床該安在哪兒?”吳曉歌今年23,還是未婚的大小夥子,師母叫的嘎嘣脆。
“就孩子們原來的臥室吧,另一張床什麼時候來?”蘇櫻桃問。
她還是想要一張隻屬於自己的床。
“這個真得等,您彆急,木頭不容易找,而且一不小心就得被人舉報成投機倒把,師母您理解我們一下,好嗎?”吳曉歌笑著說。
看看鄧昆侖那間臥室,他不經意擦了擦鼻子,低聲說:“兩張床其實剛好,對吧!”
這個年代沒結婚的大小夥子,因為性.教育的空白,對於夫妻生活都極為好奇,吳曉歌一副對教授的私生活充滿好奇的樣子。
而且看蘇櫻桃一眼就臉紅,嘴角還掩不住笑。
這妥妥的,內心不純潔的小男生嘛。
不過畢竟是這個年代很少的高級知識分子,他人斯文,也很勤快,臨走的時候還給了蘇櫻桃一大把野蘑菇:“我和小張從沙漠綠洲裡采來的,小張要當爸爸了,不敢吃,我昨晚嘗了,沒毒,師母,您留點兒吃。”
“感謝感謝!”蘇櫻桃接過蘑菇,如獲至寶,畢竟這種野味,在這年月,隻要發現了也是要上繳的。
能私底下分享野味的,那都是過命的交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