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情是愛情,婚姻是婚姻,在夢裡經曆了三次婚姻,都沒什麼好結果,所以這一回蘇櫻桃可不打算再受閒氣,或者說給丈夫的大家庭奉獻什麼。
喊妯娌們來,既給她作了伴兒采了蘑菇,又還在廠裡招搖了一圈,要堵得張平安無話可說,這才是她此番最重要的目的。
讓她給彆人奉獻啥,一根針都不可能,她自私自利,永遠隻顧自己。
而現在,博士都還不知道有人想貼自己大字報的事兒呢。
這不,穿了一天的乾部裝,領子勒的太緊,他覺得不舒服,就想把衣服給扯掉。
“脫衣服乾嘛,你以後每一天都得穿著這個。”蘇櫻桃一把抓上他的手了。
鄧博士是真心覺得難受,雖然不想跟自己這個看起來有點無理取鬨的小妻子吵架,但是他真心不願意穿,你能拿他怎麼辦?
倒不是博士固執,而是博士怎麼也想不到,有一天穿衣服也會成為彆人批評自己的理由:“如果說一個家庭連穿衣自由都沒有,小蘇同誌,你不覺得我會窒息嗎……”
“因為我姐夫張平安,要貼你的大字報,而他要批的第一條,就是你一直穿西裝,這種行為意味著你還在留戀資產階級的一切,不想回歸真正的社會主義。”
“誰?”鄧博士頓了一下,同時覺得有點不可思議,倒不是張平安想貼他的大字報,這件事情讓他覺得不可思議,而是,蘇櫻桃會把這件事情告訴他,這讓他覺得不可思議。
就拿毛小英來說,親戚,親人,於她來說是最重要的人。
毛小英曾經親口說:東方社會最注重大家庭,家庭中的每一個人都會不計一切的為那個家庭做奉獻,就比如她,她嫁給了博士,如果博士不能給她的家人帶來好處,跟她一起維護她的家庭,那她在自己的大家庭裡,就沒有任何麵子可言。
蘇櫻桃卻能舍棄大家庭的麵子,居然在姐夫想貼他大字報的時候,向著他?
就在這時,外麵轟隆隆重的砸門聲,一個孩子在外麵喊:“嬸嬸,不好啦,張兵兵他爸來貼博士的大字報啦。”
啥,貼大字報?
毛紀蘭正在收拾兔子,地上還放著一筐的杏子加蘑菇呢,這老太太不愧是身經百戰,立刻把東西蹬蹬蹬提上了樓,不知道藏哪兒去了。
這不鄧昆侖還在猶豫中,蘇櫻桃也是急了,刷一把解開了自己的扣子:“你脫我也脫,我可告訴你,我就隻穿了這一件兒。”
白白的脖子和胸膛,已經露出來了。
這個小H兵即辣又野,唬的鄧博士目瞪口呆,還全然拿她沒辦法,你說怎麼辦?
看博士把扣子係到了一起,蘇櫻桃才笑著拉開了門:“衝衝,慢點兒說,怎麼啦?”
被大白兔奶糖俘獲的徐衝衝,現在可是蘇櫻桃這個小H兵手下,最得力的小乾將,小家夥努了努嘴:“嘍,他來啦。”
他來了他來了,他帶著大字報走來了。
“小蘇同誌,鄧博士,哈哈哈,我是張平安,哈哈哈……”張平安一張臉,笑的簡直像朵象日葵。
正是大中午,而今天是周末,幾乎所有的領導都在家,張平安選今天來家門口給博士貼大字報,當然是精挑細選過的,就得選領導們都在家的時候,而且今天是周末,他睡了個懶覺,博士又出門早,他沒看見博士穿乾部裝啊,再說了,誰能想到,今天早晨六點不到,蘇櫻桃就帶著幾個嫂子出門逛了一圈兒?
“那個,博士……”張平安手裡捧著大字報,本來吧,是想貼在小白樓上的,但一抬頭,眼睛眨了眨,自己沒看錯吧,一身藏青色的乾部裝,鄧博士天天都在身上穿的西裝呢?
不慌,穩住。
想想一家三口擠在一間18平米的房子裡,外麵大雨裡麵就是小雨,想生個二胎吧,兒子睡在旁邊,十天半個月夫妻也無法親密接觸一下的痛苦勁兒,張平安心裡默默叫著:穩住穩住,這一條批不了博士,還有下一條呢。
畢竟隻要他批完博士,隻要博士能下牛棚,他就能到市裡去上班。
到時候兩室一廳的房子有了,蘇小嬌肯定也不會像現在這樣整天罵罵咧咧,嫌他沒出息了。
更重要的是,他嶽父就在市組織部,到時候他們嶽父女婿的在一個單位上班,就算想給自己撈點好處,不也更容易。
人嘛,蠅蠅苟苟,都還不是為了讓自己的日子過的好一點?
“博士啊,今天我來呢……是有這麼一件事兒,想跟咱們鄧博士一起商量,探討一下。”張平安笑嗬嗬的,伸手就往腰上摸著。
一疊子寫好的大字報,全在腰上揣著呢。
“啥事兒?來的誰啊,咋不進來坐?”毛紀蘭也把兔子肉藏好了,手也洗乾淨了,出門來了:“喲,這不咱們廠裡的張乾事,家裡坐?”
張平安的眉心就又跳了一下:他沒看錯吧,一來機械廠就會被鄧昆侖無情趕走的毛紀蘭,居然也在家?
挑了半個月終於挑了個周末,想來狠狠貼一把博士大字報的,咋挑了這麼個日子?
這還咋批博士?
咋貼大字報?
張平安心裡暗叫著晦氣,那一串的大字報愣是沒敢拿出來,心說,得,還是先回,再慢慢找博士的漏洞,以後再批他吧,今天就算了。
“這不毛紀蘭同誌,我是咱們單位組織部的張平安,我就來看看鄧博士,他工作辛苦,我來慰問他一下,我這就走,你們忙你們的。”張平安嘴裡說著,轉身就要溜?
但是蘇櫻桃能叫他溜掉嗎?
“姐夫……”蘇櫻桃突然就喊了一聲:“你褲子的扣子咋開啦”
張平安刷的一把就撩起了外套,但是他忘了一點,腰上揣的可全是大字報呐。
“喲,姐夫,那是啥?”蘇櫻桃眼疾手快,早就繞到了張平安的身後,眼疾手快,抓到了一張大字報。
“櫻桃,那是我寫著玩兒的,快給我。”張平安一貫的笑嘻嘻,但是他已經慌了,兩隻手手忙腳亂,想把那些大字報給刨一塊兒,還慌不迭兒的,往褲子裡頭塞著。
但是就是他這種笑嘻嘻的笑麵虎們,無孔不入,不但能把博士整下牛棚,將來秦工整個兒停產。
將來秦工人員全部下放勞動,國有生產力要滯後整十年,也跟他們這種人脫不開關係。
也正是這幫人,荒耗了整個國家十年的時間。
“不是吧姐夫,張平安實名舉報,鄧昆侖兩大罪狀,在社會主義的□□下公然穿西裝,是走資本主義路線,不團結兄弟親人,是鄙視貧下中農?您這擺明了的是想給博士貼大字呀。”蘇櫻桃的聲音可大了:“我怎麼有點兒迷糊呢,您倒是回頭看看,咱們博士穿的啥?”
“櫻桃,這張平安是你姐夫?”要說蘇櫻桃虎,畢竟還是年青人,虎也是有數兒的,毛紀蘭是誰,小鄧村有名的潑婦。
……
“你貼我兒子的大字報,你還無中生有,你不想活了吧你。”毛紀蘭一巴掌,已經拍飛過去了。
“娘,您彆衝動,領導們會替咱們做主的,你不要衝動,把您氣壞了我和博士怎麼辦?”簡直是一唱一合。
“老太太,你不要動手動腳,我可是人民的乾部!”張平安給打懵了,轉身就想跑。
“這廠裡的領導們呢,有人無中生有給我兒子貼大字呢……張平安,你給我站住,你彆跑!”毛紀蘭老太太腳步如飛,身輕如燕,一看張平安還想跑,歘的一把直接拽住了他的褲腰帶就是一抽。
再刷的一把,嘩啦啦的,一大遝,張平安打算把博士家從裡貼個外的手寫體大字報,飛了揚天揚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