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士這邊還有一幫年青人, 正在忙碌著,其實他們也不算年青人了。
吳曉歌結婚了,已經當爸爸了, 毛靖也不是當初青澀的大小夥子,還有一些蘇櫻桃連名字都叫不上的, 看起來都挺麵熟。
很可能他們現在也都成家立業了, 不過隻要這個國家的重工業一天不停歇的發展,他們跟博士一樣,就會埋頭在這個大倉庫裡, 一乾就是一輩子。
倉庫裡彌漫著一股重金屬、機油, 以及鐵鏽的味道。
這也是博士身上經常帶著的味道, 這些男孩子身上,味道猶為濃烈。
他們的生活跟蘇櫻桃完全無關,但也息息相關。
就比如毛靖,偏見也罷,真的認定他會背叛也罷,從他一進秦工, 就一直兢兢業業的在工作,但蘇櫻桃幾乎一心認定,會背叛博士的那個學生就是他。
而今天,碰上他跟一群扒電線的孩子認識,這幾乎讓蘇櫻桃把自己的偏見,落到實處了。
她覺得毛靖就是偷金芯電纜的那個人。
原來是, 現在依然是。
博士正在調褚岩那個既能錄,也能收音的,最新款的收音機。
還有一個男孩子在蘇櫻桃購買的那架打字機前,啪啪啪的不知道打著什麼, 另有幾個男孩子,則把今天吳曉歌和毛靖采購來的餅乾,散煙,二鍋頭,以及最普通的茶葉,正在往這個工作間裡,唯一一張大台麵上擺著。
這是一個西式沙龍式聚會,沒有椅子,大家就站在一起,有些人在喝二鍋頭,還有些人在喝茶,間或吃幾片餅乾,大家一起聊天。
蘇櫻桃給高司令盯著肚子看,笑著說:“已經八個月了,估計下個月就該生了。”
高司令離蘇櫻桃近了點,悄聲說:“勸勸博士,這個工作間裡最好都是男同誌,儘量彆有女同誌。”
正好這時,那邊又進來了一個人,她一進來,蘇櫻桃就感覺到了,因為一大幫小夥子們全都扭頭,看著那邊的門,好幾個的臉在同一時間都紅了。
進來的是個女同誌。
尤其是毛靖,跟彆人完全不一樣,那個女同誌沒進來的時候,他一直是笑眯眯的,但秦露一進來,他整個人就不一樣了,他收了笑,儘量離那個女同誌很遠,但蘇櫻桃還是能感覺得到,他一直在偷瞄那個女孩子。
這個女孩子穿著囚犯服,長的確實挺漂亮,雖然沒有東方雪櫻那麼驚豔的漂亮,但在一幫大男人中間,還是很醒目的。
她很瘦,皮膚也很白,大概是從國外回來的,因為她一進來,就在跟那幫白了頭發的老專家們講英文。
鄧昆侖看她進門,徑自就走過去了,而且一路把她帶到了蘇櫻桃的身邊。
然後,一本正經,又格外嚴肅的說:“秦露同誌,你總好奇我愛人長什麼樣子,現在我正式介紹給你,我愛人蘇櫻桃,她是不是非常漂亮?所以以後不要總在彆人麵前問我愛人長什麼樣子,再問一些她漂亮還是你漂亮的話,認真工作吧!”
說完,轉身,他又說:“小蘇,這是秦露。”
這個直男,搞的人小姑娘都快下不來台了。
不過雖然博士直,但是在誇獎人方麵實在太有水平了。
“你好,我叫秦露。”秦露伸出手,笑著說。
蘇櫻桃說:“我叫蘇櫻桃。”
“真難想象,您都懷孕六個月了。”秦露說。
蘇櫻桃還是頭一回因為自己的懷孕而感覺到驕傲:“不,是八個月了,馬上就要生了。”
秦露張大了嘴巴:“可是你的肚子看起來並不大。”
“所以估計它是一個小小的小家夥。”蘇櫻桃指站桌子上的餅乾說:“監獄裡夥食應該不怎麼好吧,你們晚上吃的是不是燉胡蘿卜加米飯,米裡還有好多砂子,快吃點餅乾。”
蘇櫻桃在秦城監獄呆了二十年,對裡麵的夥食再清楚不過。
秦露卻張大了嘴巴:“你猜的可真準。”
這是個年齡比蘇櫻桃稍大一點的女孩子,大概二十四五,這麼年青,這麼漂亮就在服刑,也是夠可憐的。
見蘇櫻桃不說話,秦露又笑著說:“一看夫人就跟彆人不一樣,是個非常具有智慧的女人,您肯定不反對我繼續在博士的工作間工作吧?”
蘇櫻桃沒說話,因為高司令的擔心,也是她的擔心,這個年青,漂亮的女孩子,在博士工作間裡,這讓他工作間大多數的男同誌看起來都很浮躁。
“小蘇,秦露工作開展的特彆好,人也很優秀。但高司令一直不滿意,不想要她,過會兒你跟高司令談一談,讓他放心,我鄧昆侖的人格擺在那兒,不會在工作間乾一些與工作無關的事情。”鄧昆侖這人向來有話直說,當著秦露的麵,坦然的說。
蘇櫻桃並不想跟高司令說這種話,但就在這時,秦露又說:“博士您就放心吧,夫人一定會留下我的,我看得出來,她特彆喜歡我。”
說著,她伸手,來拉蘇櫻桃的手了。
所以說,鄧昆侖讓她來工作間,除了想把她介紹給那些□□之外,還想讓她出麵,在高司令麵前說情,留下秦露這個女同誌?
但分明她夢裡那個博士,隻差在工作間門上貼四個字:女人禁入。
不是蘇櫻桃小器,容不得丈夫身邊有彆的女同誌在工作。
畢竟男人嘛,在工作中,日常生活中,不可能隻接觸她一個女人。
想出軌的男人,在哪兒都能出軌,不想出軌的,你把他放女人中間,他也不會出軌。
但蘇櫻桃依然隱隱覺得有點不對,雖然秦露一直特彆友好的對她笑著,但她並不打算跟高司令開這個口。
她正猶豫著呢,一個滿頭華發的老同誌走了過來,笑著伸出了手:“你就是小蘇同誌?特彆感謝你對我們的幫助,咱倆跳支舞吧。”
蘇櫻桃並沒做過什麼,但至少不武鬥,要文鬥是她推動的。
而這幫老走資/派深受其益,看得出來,他們今天,確實是想好好兒的,認真的感謝感謝她。
這位男同誌要請她跳支舞,請一個八個月孕肚的孕婦跳舞,這人年齡大,膽兒也夠大,正好這時錄音機裡放的是一首輕快的鋼琴曲,蘇櫻桃把大衣扔給鄧昆侖,跟著這位男同誌進了舞廳,就跳舞去了。
事實上,據說鄧昆侖在M國的時候,都幾乎沒有在公開場合跳過舞的。
但他一直在等,看那樣子,是想跟蘇櫻桃跳一曲的。
不過,今天博士可搶不到跟蘇櫻桃跳舞的機會。
但那邊博士還沒趕上來呢,褚岩一個眼疾手快,音樂剛停,就從一個人手中把蘇櫻桃給接過來了。
“小蘇,今天挺漂亮的,就是這麼大的肚子還跳舞,你也不怕腿抽筋?”褚岩扯著嘴巴說。
蘇櫻桃其實知道真實情況,但還是故意問褚岩:“你這腿怎麼回事,怎麼一直一瘸一拐的,一瘸一拐你還要跳舞,跟我這個抽筋的孕婦,不是挺相配的?”
褚岩真不是什麼好東西,褚司令是他爸,包菊是養大他的媽,他小時候生病了,包菊還曾經背著他去過醫院,可他反手,說舉報就舉報,把他爸和包菊全給舉報了。
但在蘇櫻桃麵前,不說博士老看起來像個幼稚鬼一樣,他自己也是,很多事情他從來不跟彆人說,但是蘇櫻桃一問,他就忍不住要說:“我哥踢的。你不知道嗎,這半年多,我哥因為工作的關係,途經秦州,總要來秦工找我,來了什麼也不乾,就踹我幾腳,我這腿就沒好過。”
隨著他把錄音帶遞到上麵,遞給了鄧媽媽,上層的鬥爭愈發白熱化了。
包菊當然恨他。
這恨轉化成怨氣,畢竟是兒子,拿他沒彆的辦法,就讓褚岩他哥褚武隔一個月來趟秦工,也不乾彆的,對著褚岩踹幾腳就走。
殺人不過頭點地,褚岩舉報了他媽的行為,他媽回報給他的,就是這樣,一個月又一個月的,讓自己的兒子來踹他一大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