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在醫院裡可沒什麼舒服的, 晚上不是這個孩子在哭,就是那個孩子在啼。
毛紀蘭呢,趕都趕不走, 進了病房還好,知道輕聲細語, 但一出去, 跟彆的老婆子們吹起牛來,嗓音大的簡直能掀翻屋頂。
而且剛過完年,正好農場正是閒的時候, 她還自告奮勇, 要伺候月子。
她是個向來自己的個人衛生都搞不乾淨的人, 做飯也糊裡糊塗,而且嗓門兒又大,不說鄧博士聽到這話直皺眉頭,就是蘇櫻桃,也是真不想要婆婆。
但是隨著要出院,毛紀蘭連自己的被窩鋪蓋卷兒, 都讓幾個嫂子送來了。
就這,幾個嫂子還要眼紅,因為婆婆可沒照顧過她們的月子。
“那啥,咱媽要去家裡伺候我了,大嫂,農場你給咱們兼起來, 學著點兒,咱媽退了,以後你得學著當副場長。”
蘇櫻桃把自己包的暖暖的,有條不紊的就開始安排工作了:“招娣, 我那G委會,最近一直在收山貨,你去替我盯著,一定要注意質量,木耳裡麵最容易帶土,要清了土才過秤,還有蘑菇啊,乾杏之類的東西,前提是必須乾淨,不乾淨堅決不能收。”
幾個嫂子一聽又樂了:“行行,我們保證替你盯好。”
但毛紀蘭眼珠子一轉,覺得不對了:“櫻桃,要不這麼著,白天我來給你做幾頓飯,洗洗尿布就得,你家我就不住了吧,我覺得農場沒了我不行。”
分明是怕兒媳婦要搶自己的工作,風頭,但老太太不能明說。
不過老太太是真想好好抱一下幺孫,這也是老太太們人生最大的樂趣。
老太太就陷入兩難了嘛。
“媽,飯我會讓喊徐儼來替我搭手的,但是我覺得你洗的尿布,一般人真比不上……”
“我洗我洗,誰洗的尿布我都瞧不上。”毛紀蘭連忙說。
得,幾個嫂子冷眼一看,櫻桃是好妯娌,對她們那叫一個好。
婆婆嘛,吃屎都要吃個屎尖尖,大家是怎麼都喜歡不起來。
其樂融融的,大家就把抱著小傑瑞的蘇櫻桃送回家了。
所以說鄧昆侖為什麼總是特彆感激蘇櫻桃,不想要婆婆呆在家伺候月子,還想讓她洗尿布,這種事情,她也能把老太太哄的高高興興,讓老太太洗的甘之如飴。
尤其是在他工作間的男孩子們大都結了婚,現在大都夾在愛人和母親之間,受夾板氣的情況下。
這種言談間就能搞定家務事非的能力,讓博士佩服的五體投地。
進廠的時候,蘇櫻桃就發現博士的工作間門口,褚岩還在崗,抱的槍似乎不像原來那種普通口徑的了,換成了更好的槍。
她聽鄧昆侖提過,說褚武想偷電纜,被褚岩給抓了個現形,差點沒打死。
但蘇櫻桃覺得按褚岩的尿性,立了這麼大的功,能升職,他肯定要回軍區,怎麼他還在那兒站崗?
褚武呢,上麵怎麼處理的。
看蘇櫻桃疑惑,博士於是講開了。
褚武又不是吃閒飯的,一開始,人家打的名義就是從車上查違禁物品,然後趁亂抓警衛,讓車輛處於無人值守狀態。
再換一批人開走車,同時讓那幫孩子扒電纜,扒完之後,金子自己拿走,博士還得給栽個贓。
不過電纜他們沒偷走,順順利利送到首都了。
而褚武,連帶車上四個據說是鐵道部身手最好的列車公安,當時就給卸胳膊卸腿的,打的他們躺在紅岩的醫院裡,躺了好幾天。
所以說電纜保住了,人也打了,毛靖也抓了,但是目前沒有確鑿的證據,證明褚武是想偷電纜的。
而褚武還是個乾部,你沒有確鑿的證據,毛靖又不開口,你怎麼逮他。
“毛靖就死活不開口?”蘇櫻桃抱著小傑瑞說:“打呀,褚岩不是很會嚴刑拷打嗎?”
“早在前天,秦鋼那邊專門來人,把毛靖給調走了。”鄧昆侖說:“症結還是在首都,他們上麵有人,咱們也得上首都才能彙報情況,這些事我自己有準備,而且是特彆周全的,證據充足的準備,你就彆操心了。”
在秦州打打鬨鬨沒有用,要想改變目前的局麵,就得鄧博士親自去趟首都。
不過他的意思是,要帶傑瑞和蘇櫻桃一起去,畢竟他去,找的是婦聯主席,拖家帶口才像樣。
蘇櫻桃把小傑瑞扔給鄧昆侖了:“你覺得他能去嗎?”
“我覺得他很健康,咱們不行現在就動身?”鄧昆侖說。
毛紀蘭正好上樓來收尿布,聽見兒子居然現在要抱著她的幺孫上首都,雖然不知道兒子是打算去乾嘛的,但立刻就得說一句:“你放屁,這麼大的孩子不能見風,不能到人多的地兒,就是夜裡都不能抱出門,上首都,你乾脆不讓他一個人去?”
說著,啪啪兩把,她還把臥室的窗簾都給拉上了,理由是:小心有風!
據說外國人的孩子生下來幾天就可以抱著出門,小小的就會帶著四處跑。
但咱們華國人的是真不行,蘇櫻桃自己也不行,就算她年青,體力好,月子養不好,就像她母親劉桂芳一樣,不得是一身的病。
她甚至連澡都忍著不洗,力爭這個月子坐的好好的。
所以這是科學和愚昧的較量,給這婆媳圍攻著,博士必輸無疑。
雖然蘇櫻桃說自己把所有的事情全撇下了,要好好坐個月子,但事實上她是閒不下來的。
她也得為上首都做準備。
一開始,很多人聽說秦工在收山貨,於是撿一點來,抱著試試看的心態,想換雙手套,換一點勞保用品啥的,沒想到一來,還能換到手套,換到棉線,大家不就一傳十,十傳百的給傳開了。
現在來換東西的人簡直絡繹不絕,不說宋言批的那個大倉庫差不多要裝滿了,每天G委會的門口,換山貨的人簡直排成了長隊。
G委會總共就三個人,忙了個裡外朝天。
於是蘇櫻桃就不得不把東方雪櫻,還有農場的女知青們調幾個過去幫忙。
大家都要猜蘇櫻桃這麼乾,到底是為啥。
G委會的6000塊錢眼看就要花完了,她搞了一大倉庫的木耳蘑菇和杏子,要說發勞保吧,又不發,眼看六七月雨季一到,都要放發黴了。
她到底是拿這些東西乾嘛,這要拉火車皮,都能拉好幾車皮了呢。
但她自己不說,張平安就隻能繼續苦著臉收東西。
轉眼孩子就滿月了,這一個月,於彆人來說冬去春來,白雪消融,對於蘇櫻桃來說,簡直是綁住了腿的一個月,孩子夜裡難免要哭,可不好受。
今天小傑瑞滿月,因為博士工作間裡學生多,怕他們要送東西,博士一早就說過,不請客,不送禮,也不要任何人上門探望。
不過,蘇櫻桃認識的女同誌肯定都要來,小櫻花和劉桂芳也得要來給小傑瑞辦滿月。
為此,毛紀蘭帶著幾個兒媳婦,也是煮了一鍋子的紅雞蛋,又手忙腳亂的,又是炸花生米,又是氽丸子的,弄了一桌子菜要招待客人。
李薇在醫院裡的時候,就看望過蘇櫻桃,這已經是第二回見小傑瑞了。
一個月不見,發現這個小家夥長大了少,而且皮膚白白的,鼻梁特彆的挺,越看越可愛。
今天宋清溪也來了,畢竟孩子還小,而且宋清溪現在又轉回秦州去了,她有的是零花錢,買了好些個玻璃球來彈溜溜。
珍妮抱著孩子在換尿布,她在桌子上給珍妮玩彈溜溜:“看,我還能一次彈兩顆呢,你能嗎?”
就在這時,傑瑞在珍妮懷裡胡亂揮舞著雙手,就那麼隨便手一撥拉,一顆玻璃球在桌子上滾來滾去,把所有的玻璃球全給彈到地上去了。
“咱們傑瑞可真厲害,一次彈走了十幾顆玻璃球。”在一旁羨慕玻璃球的湯姆不由就豎起了大拇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