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機剛落地,這邊來迎接本的正是小董,董其明。
他在秦州市委負責招待和宣傳。
而且他懂英文,又一直在當秘書,最會迎來送往,在舷梯上就開始用英文跟本對話了。
說了幾句客套話,本就問了一句:“鄧博士那位年青漂亮的妻子,應該來接我了吧,她在哪兒?”
鄧昆侖和褚岩對視一眼,心說,做你的春秋大夢吧,蘇櫻桃怎麼可能來接你?
但是很快就讓他倆跌破眼球了,因為小董笑眯眯的說:“她拿不到許可,進不了飛機場,正在外麵的馬路上等您。”
這下可好,博士先傻了眼,然後褚岩也傻眼了。
博士當然不會認為妻子是個拜金的女性,但他分明讓褚岩打過電話,讓蘇櫻桃不要來接機的,她怎麼跑來接本了?
且不說本得意洋洋,褚岩和博士對視一眼,完全摸不著頭腦。
本到了秦州,按理來說宣傳部的人就應該一直跟著,負責接待。
但是本打算自己四處走一走,看一看,而且,區政府甚至清空了區政府的招待所和秦城重工新建的招待所,讓他選擇,看他喜歡住在哪兒。
但他居然選擇要住在博士家的,並謝絕了宣傳部的邀請。
相比於宣傳部的人,本更感興趣的是鄧昆侖一家子,以及鄧的妻子。
至少從他了解來的情報,蘇櫻桃跟博士至少在金錢觀念上是相悖的,那是一個極其熱愛金錢的女人。
其實蘇櫻桃於本並沒什麼乾係,隻是一個普通的華國女人而已。
但是作為一個有錢人,就好比在首都的時候,給那個服務生四十美金的小費,就能看她從義正嚴辭到失態,狂喜,激動,再到不知所措,成為金錢的奴隸一樣,本是想下了飛機就給鄧昆侖一個難堪。
也是想借此告訴他,在麵對金錢的時候,全世界的女人都一樣。
他的妻子也不例外。
當然,他的祖母,母親,一切華國的女人都不例外。
秦州機場修的比較遠,在臨近沙漠的地方,外麵除了一條公路,彆無它物,所以蘇櫻桃的吉普車停在路邊,就特彆的顯眼。
本謝絕了區政府的車,甚至一路拄著拐杖走出了機場,就是想見見蘇櫻桃。
車前站著一個穿著紅色的衣服,看起來豐殷而又美麗,這是一種隻有華國北方才有的形體,這種女性特彆漂亮,本年青的時候,就特彆喜歡這種女性。
而另一個,穿著白襯衣,手搭晾棚,看不清楚臉,但唇角的笑格外熱情,格外有感染力,這應該就是蘇櫻桃了,本見過他的照片。
“很好,蘇來接我了。”本停了下來,掏出手絹擦著額頭上的汗,又說:“但我不打算給她小費,鄧,我打算送她一筆錢,讓她感受到金錢的魅力,你不反對吧。”
博士深吸了口氣,不說話。
褚岩在旁邊看著,隻能聽個大概,但是也氣的不行,因為他看見鄭霞穿著一身紅衣服,就站在蘇櫻桃的身邊。
他剛在首都落地,就給鄭霞打過電話,說自己一回秦州,請個假,兩個去扯證,正式結婚。
這也是有原因的。
在華國的時候,整體風氣保守,部隊紀律又嚴,褚岩打了好久的光棍,但並沒什麼感覺。
在香港這半年多,他可以說是經受了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引誘,他得趕緊扯個證,持證上崗,找個愛人辦點私事兒去。
看見鄭霞穿著紅衣服站在車前,他不止博士一樣,有種被打臉的衝動,關鍵是覺得難堪。
不就扯個證嗎,這位鄭霞同誌得有多恨嫁,居然跑到機場來接他?
而就在這時,蘇櫻桃穿過馬路,朝著他們走了。
本老爺子甚至把拐杖塞到了褚岩的手裡,好讓自己看起來更年青一點,當然,要是再年青一點,他不介意跟這位女士調**,男人不在年齡大小,金錢就是他的魅力,勝過一切。
博士這位妻子看起來比照片上還要漂亮,征服,看這種女人拜倒在金錢的魔法下,會是比看那個服務拜倒在金錢的魔法,更好玩的事情。
當然,蘇櫻桃也很熱情,見了本,立刻就伸出了手:“博士,這位就是?”
博士當然要點頭介紹,而本呢,這趟來沒有帶彆的翻譯,隻能對鄧昆侖說:“你告訴她,她是我見過的,最美的東方女性。”
博士於是一板一眼,把這句給翻譯了過來。
當然,本下麵還有一句是:“聽說你在搞東方傳統文化,那是我最喜歡的東方藝術,我想捐點錢,資助你。”
隻要他說了這句,這位親自前來接他的東方女性就會對他表現出一種,讓鄧昆侖能跌破眼鏡的殷勤,這會讓他無比驕傲,也會讓鄧昆侖在現場無比難堪。
但一切如本所想嗎,當然不會。
蘇櫻桃是來辦大事兒,正事兒的,她從本的手裡抽出自己的手,一手就指上了褚岩,問博士:“他今天能不能抽出兩個小時的時間,他事先跟你們請過假沒有”
情形有點不妙,博士美麗的妻子在客套完之後,就盯著他的保鏢了。
這是個華國的軍人,一身肌肉,槍法很棒,身手也特彆好,能跟阮紅星在貼手肉搏中占上風的男人,但他沒有錢,華國的軍人都沒有錢。
那她為什麼盯著那個軍人?
在看博士點了點頭之後,蘇櫻桃高聲說:“褚岩同誌,既然是組織介紹的婚姻,我就必須負責到底,光扯個證不行,就現在,我們在國營飯店辦了兩桌酒,先舉行儀式,下午2點,民政所上班之後再去扯證,我這安排可以吧?”
所以,她不是來接本的,而是來接親的?
還是接褚岩這個新郎官兒的?
褚岩一張臉都漲成豬肝色了,關鍵是還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
隨即,蘇櫻桃指了指遠處的鄭霞,不無諷刺的,又高聲說:“各位,咱們褚旅長的覺悟,我覺得男同誌們都該學習一下,婦女半邊天,男女平權不能隻在工作上,更應該體現在生活上,看他做的多好,彆人都是新郎接新娘,今天,我們就來個新娘子接新郎吧,褚岩同誌,走吧,你該去結婚了。”
褚岩要結婚的事情沒跟任何人說過,而警衛營的戰士們,大多是他當初訓過的新兵,他在那些新兵麵前,向來是以威嚴著稱的。
蘇櫻桃和鄭霞這是在搞什麼?
新娘接新郎,他的臉可要丟大發了。
果然,後麵警衛營的同誌們,平常都是一張撲克臉,這會兒雖然不敢出聲,但是一張張黑紫的,緊繃的臉上全是憋不住的笑。
不就湊和結個婚嗎,至於讓他這樣丟臉嗎?
鄭霞到底在搞啥,她知不知道自己幾斤幾兩,能不能搞清分寸。
但這不算更丟臉的,蘇櫻桃回頭喊:“快點啊鄭霞,男人們怎麼接親,你也怎麼接,快來,帶他走,沒見咱們褚旅長害羞了嗎?大家給鄭霞同誌鼓個掌啊,你們愣著啥?”說著,她居然開始鼓掌了。
頓時,不止警衛營的人板著臉,憋著笑開始鼓掌了,就連區政府的乾部們都開始鼓掌了。
還有人說:“褚旅長不一般啊,咱們可學不上他。”
“那就多學著點兒,以後咱們秦州男同誌們要結婚,都讓女同誌接。”見褚岩還不走,蘇櫻桃又說:“鄭霞,拽他,男人就不能慣著。”
鄭霞膽子一大,還真拽了褚岩一把。
而這時,本所有想說的話都還沒來得及說呢。
蘇櫻桃和鄭霞倆風風火火,搶了他的保鏢,居然就那麼走了。
她就那麼走了?
這個女人怎麼和本見過的東方女性完全不一樣?
好吧,暫且,本就認為,這是因為,自己還沒說要捐一筆錢給她的原因。
先到博士家安頓下來再說。
……
且不說本。
褚岩跟鄭霞隻通過一次電話,就說了一聲扯證的事兒,就一個普通男人,一個普通女人,要結婚了,要說誰長的更漂亮,文化層次更高,東方雪櫻比鄭霞高不至兩三個檔次,但也不過是一樣的適婚女性。
褚岩也許會尊重東方雪櫻一點,但對鄭霞就沒那麼尊重。
既丟臉,又丟人,他甚至不想跟鄭霞多說一句話。
轉眼就到國營飯店了,這下褚岩更生氣了,因為不是簡單的吃個飯,飯店裡張貼著喜字,門口的紅告示上甚至寫著他和鄭霞的名字,而在國營飯店的二樓,居然有三桌輕工廠的女同誌一起等著他們。
湯姆看起來也不甚高興,但居然是資客,正在一樓搞接待。
見了麵就敬個禮:“褚叔叔,恭喜你結婚,咱辦快點辦事兒,我還要回家接待我的本爺爺呢,成嗎?”
對了,這還有個崇陽媚外,一心向著本,早就準好了要跟本走的湯姆呢。
褚岩想想那老爺子在香港花天酒地的生活,再想想湯姆要跟著他,早晚得給耳濡目染壞了,就更生氣了,拍了湯姆一把,惡狠狠的說:“哪涼快哪兒呆著去,少來煩我。”
他惡聲惡氣,臉色又很難看,也不苟言笑。
鄭霞也就不好說什麼,跟在他身後,亦步亦趨。
越看他這樣,蘇櫻桃心裡就越生氣。
鄭霞的履曆是寫在檔案上的,要她猜得不錯,褚岩很介意她曾經跟過牛百破,還給牛百破生過孩子的事情。
所以才打算悄悄結婚,不願意張揚。
但是,連妻子的前科都接受不了,那還結的什麼婚?
結了婚,心裡憋個疙瘩,還覺得自己委屈的不行,這種男人就跟垃圾一樣,不如不要。
其實她更願意褚岩現在就站起來,拂袖而去。
鄭霞一味委曲求全是沒用的,在婚姻中尊重比愛更加重要,連個婚禮都不辦,還談什麼尊重,褚岩太不尊重鄭霞了。
“褚岩,你要不想結,覺得丟臉就走吧,這婚咱不結了,反正你一分錢也沒花,飯錢都是我們掏的,我們就當自己吃一頓飯就行了,成嗎?”蘇櫻桃跟在後麵,索性就說。
褚岩臉色發青,回頭看了看蘇櫻桃和一臉焦急的湯姆,終是上樓去了。
上了樓,今天是銅鍋涮的席麵,大廚就在包廂裡切肉,一片一片又薄又亮,已經切了好多盤了,一個包廂裡兩張桌子,桌子上擺滿了肉,還在不停的加凳子,因為有好些女同誌,聽說隻要隨個一兩塊錢,就能去國營飯店吃頓肉,都狠心從褲腰帶裡摸了一元錢來湊份子了。
一桌現在坐了至少十五六個人,身子都轉不開。
“新郎官兒來啦?”有個女同誌突然一聲喊,頓時引的這幫或者大肚子,或者抱孩子的女人們全回過了頭。
這是孫緊,也是鄭霞的大嫂,她站了起來,指著褚岩,高聲說:“你可是咱們輕工廠的家屬,以後要對我小姑子好一點,要不然我饒不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