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
那宮女終是膝蓋軟了下去。
文樂便也明白了,今兒這一出唱的是何戲,什麼落水不落水,這怕是隻要一上船去,自個兒就跑不掉了。
文樂瞧了一眼那宮女蒼白的臉,也不著急,尋了不遠處的一個涼亭,就坐在那美人靠上等,等著瑤姑姑和那良娣上了船,親眼瞧見那船出了江之後,便撐著手肘在那涼亭裡打起了瞌睡。
怡安身邊的宮女跪在她腳邊,急出了一身汗也沒用,文樂的人就堵在她跟前,根本沒放她走。
午時剛到那船隻終是回來了,文樂聽身旁的宮女說了聲,“公主,回來了。”便睜了眼,緩緩地起身。
清河的這一頭早就熱鬨了,怡安站在那岸邊上,不斷地訓斥著手底下的宮女,“不是說好了本宮也要上船的嗎,怎地就開走了,姐姐可是和二皇兄兩人在那上頭,這傳出去該如何了得,本宮可算是白養了你們,也不知道是如何辦事的。”
怡安氣地不輕,正訓斥著,身後左右兩撥人都到齊了。
皇後剛賞完那片楓樹林子,從西麵過來,聽到聲音便往這頭來,到了清河邊上迎麵就撞見了皇上,皇上每日這時候都會沿著清河走上半圈,再回到殿內用膳,往兒身邊跟著秦貴妃,這回卻是多了一人,靜嬪也在。
皇後的眼睛從她那張平靜的臉上掃過,心頭就跟針刺了一般,眸子裡的狠毒一閃而過,又生生地壓了下去,對著皇上行了禮,皇上隻抬頭說了聲免,便也沒再理會她,倒是將目光放在了怡安身上。
“怎麼回事。”
怡安蹲安行禮完才著急地說道,“女兒今日邀了公主遊船,回去時耽擱了一陣,待趕過來時,船隻便開走了,女兒質問了這些個宮女,說是二皇兄適才來過,同公主一道先登了船。”
皇上的眸子瞬間厲了起來,暗沉沉地定在怡安身上,怡安卻是不敢去瞧,垂目絞著手指,心頭一陣陣地跳,她也知道站了母後,必然會同父皇生了隔閡,可比起母後來,父皇對她更是冷漠,是以,她要想在一眾公主中爭出個名堂來,才沒得選擇。
“胡鬨!”半晌皇上冷冷地斥了一聲,河邊的一堆宮女便跪了一地。
眼見著船隻已靠在了岸邊,皇上的臉色鐵青,掃了一圈跟前跪著的宮女,“公主是如何上的船,好好同朕說說。”
宮女跪在那身子發抖,但到底還是皇後的人,便說道,“陳國公主說,說公主今兒要是忙就不必陪著她了,有,有二殿下陪著就好。”
言下之意就文樂自個兒要同二殿下上船。
皇上的臉上布了一層陰霾,就立在那岸邊上,冷聲說道,“若是有假,爾等犯的便是欺君之罪。”
那宮女身子抖的更是厲害,整個人直接趴在了地上,“皇上明鑒,奴婢句句屬實。”
皇上便也不再說話,等著那船停穩,再候著那裡頭的人出來。
這些年皇後乾的每一樁事,他都記得明白,可謂是手段卑鄙,無所不為其用,昨兒那月圓夜沒得逞,這一夜才剛過,居然就沒個消停,她就是如此的迫不及待了?
河岸邊的一堆人,都安安靜靜的在等,皇後咬了一下牙槽子,從眾人之間望了一眼怡安,怡安似乎也察覺到了那目光,點了點頭,皇後這才將視線收回來,仰起頭看著那船隻。
秋風將那船上的簾子掀了一隻角,先出來的是二皇子。
所有人都盯著他。
那麵容不同於平日裡的溫和,似是被湖風吹久了吹的僵硬,冷硬中帶了些蒼白,抬起頭往岸上瞧過來的瞬間,二皇子腳步突地就有些不穩。
皇後眸子一凝,瞧出了二皇子的神色不對,眉目皺了皺。
眾人正盯著二皇子身後的那簾子,等著陳國公主出來,然那簾子遲遲不見動靜,皇後不自覺地捏緊了護甲,心頭正莫名地跳地慌時,身後有宮女匆匆地走來,在她耳畔輕輕地說道,“娘娘,公主過來了。”
皇後頓了幾息才回過神,從牙縫裡擠出了幾個字,“哪個公主。”
吳國公主多的是。
那宮女還未來得及回答,身後便響起了腳步聲,皇後一回頭,看到文樂那張臉時,整個人的氣血猛地往下竄,那麵上的血色瞬間褪儘,再緩緩地移過頭,望向跟前的那隻船,一雙手腳皆是冰涼。
所有人都聽到了動靜。
怡安也抬起了頭,似是見到了鬼,神色凝固,那嘴張著半點合不上,一張臉眼見地變的慘白。
“參見皇上。”文樂在眾人的注目下走了過來同皇上,皇後,秦貴妃,靜嬪一一行了禮,起身時,才聞得秦貴妃一聲,“這人不是在這嗎,怎就說登了船了?”秦貴妃一個冷笑,看向了怡安,“如今這宮女膽子還了得啊,竟敢蔑視龍威了,本宮瞧著那淩遲之刑怕是都不夠贖罪。”
怡安的臉色如蠟,跪在地上的宮女則都成了篩子。
文樂走到她跟前,笑了笑說道,“妹妹,實在是對不住啊,我臨時還是嫌那湖上的風大,便沒上去,怎的妹妹也沒去?”
怡安的嘴角顫了顫,那臉上的神色已經裝不下去了,此時比起這個,她更緊張的是,文樂沒去,那登上船的那人是誰,她可是親眼見到瑤姑姑扶著她上去的,還戴著她給她的那頂帷帽。
怡安張了張嘴沒說出話來,二皇子此時卻已經下了船,走到了皇上跟前。
文樂以往見到的二皇子均是一張笑顏,整個人溫潤如玉,今兒頭一回見他不笑,便覺那張臉,陰霾得可怕。
岸邊的人均是安靜的很。
秦貴妃拉著靜嬪的手,盯著皇後蒼白的臉色,擺好了一副看好戲的架勢,半晌便聽得皇上說了一聲,“搜。”
那字剛落地,皇後便出了聲,“不可!”
皇上回頭冷笑地看著皇後,“怎麼?皇後要反?”
皇後所有的驕傲在這瞬間都沒了,看著皇上那張冷漠的臉,心頭冰涼,終是走過去哀求了他,“皇上,給淳哥兒留一條生路吧,他好歹也是你兒子啊。”
今兒隻要上船一搜,她的淳哥兒怕是就徹底的毀了。
皇上不會饒了他。
二皇子也是“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雖未說半個字,但所有人都知道,那裡頭的東西,必定見不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