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清涵家是小城的普通家庭。媽媽謝素是榕城一中的地理老師。妹妹步清影考的警校,畢業後做了民警,最近在外出差,所以今天沒在這兒。爸爸步正鬆在學校附近開了家餐館。
這家餐館,從步清涵記事起就營業著,一直到現在。
聽說開這家餐館最初的目的,是步正鬆為了追謝素,特意從城南老字號店遷到學校這邊的。俗話說近水樓台,兔子也愛吃窩邊草。他雖然不能進學校當老師,也不能把家裡傳下來的餐館關閉跑去學校開窗口,但他能在學校這兒開店啊。
起初奶奶並不看好步正鬆,總覺得他多了做餐館之外的心思,早晚有一天把餐館搞黃。結果防不住步正鬆手藝好,炒的菜好吃,加上人比較開朗和善,學生總愛去他那吃東西聚會,口碑在學校裡炒起來,生意一天比一天好。
後來不僅學生愛吃,校裡老師也愛去,其中包括謝素。加上兩人就是一個院子長大的,算是青梅竹馬,一來二去,堅持不懈,步正鬆成功追上了謝素。
不過這些都是聽說來的,步清涵也不知道真的假的。這段故事裡,她隻信一件事——步正鬆手藝好。
菜很快就炒好了,裝盤後謝素端出廚房,喊著沙發上閒聊的兩人洗手吃飯。
聞著飯香,步清涵洗手時說:“爸,你知道不,我在國外這麼多年,最饞的就是你做的飯。”
步正鬆心裡暖,但他卻開玩笑道:“不想我,不想你媽和影兒,就想著吃了。你說你想著吃,也沒見你長肉啊,看著比上次打視頻電話瘦了。那老話說,光吃不長是沒良心的。”
謝素拍了下步正鬆胳膊,有些心疼地說:“她在國外吃的再好,能有在國內、在家裡吃的好?還長肉?沒瘦我就謝天謝地了。”說話間她轉頭掃向步清涵,瞧了瞧,蹙眉說,“不過看著確實比之前瘦了,臉乾巴巴的,一點肉都沒有。一會兒多吃點,都是你愛吃的菜。”
步清涵佯裝無事地笑了笑,繞到謝素身後,從後貼上謝素的背,摟著人說:“還是媽心疼我。”
謝素正洗著筷子,嘩嘩水聲下她語氣帶有溫柔的抱怨:“我心疼你,你能不能心疼心疼我?這麼多年才回來這一趟。”
“那不是工作忙嘛~”
“你這工作,你不接能有什麼忙的?還是你自己太好強,太拚了,不肯讓自己歇下來。”
步清涵是室內設計師。就像謝素說的那樣,隻要她不接設計,是可以給自己喘息的休息時間。但這五年裡,步清涵一刻都沒停過,也不是立女強人的人設,隻是她的性子使然,不會讓自己閒下來,不會給旁人趕超自己的機會,做事要做到最好最完美,對自己要求過高,追求極致。
步清涵鬆開了謝素,彎起食指在眼下撓了撓。
聞然正在一邊盛飯,側眸便看到步清涵這副樣子,她捕捉到步清涵臉上閃過的自責,以及對謝素的話產生無法反駁的無奈。
將步清涵的小表情斂入眼中,聞然回過頭繼續盛飯,卻也開口:“姨姥,步阿姨說這次回來,以後就不出去了。”
解圍的一句話,讓步清涵朝聞然看去。
對上步清涵投來的溫溫眸光,聞然剛落下的嘴角再次揚了起來。
她在笑。
雖然步清涵一家人相處的氛圍,讓她不自覺地發笑。但此刻,她笑的是剛剛在沙發步清涵問完那個問題後,不等她回答緊著說:“阿姨逗你的,就是想看你會怎麼說。”
“我當然是想讓阿姨留在榕城啊,這樣就不會五年才能見到阿姨一次。”
這話步清涵聽得開心,但看著聞然,她想到了聞沛。“要是你媽,巴不得我離得越遠越好。”
“我媽其實也很想步阿姨,經常提起你呢。”
“是?她提起我準沒好話。”
聞然彎唇笑笑,沒接話。
不是不知道怎麼接,而是…習慣。
從她記事開始,步清涵跟她媽媽兩人誰都不服誰,不管在誰麵前都是這個狀態,一直到現在都沒有變。
聞然拿起車厘子並沒有吃,而是捏在指尖,盯著它看。就像是在觀察它的形狀顏色,也像為了漫不經心地問:“所以阿姨準備待多久呢?”
短短時間裡同樣的她又問了一遍,像是沒話找話,也好似很關心這個問題,必須要得到答案。
聞然很白,襯得車厘子在她的指尖,顏色鮮豔濃鬱到誘人。步清涵看著,沒什麼胃口的她居然不自覺也拿起了顆,放到嘴邊咬了一口,酸甜適中。
味道不錯,吃著不寡。步清涵連帶著說話的語氣都酸酸甜甜的,還帶了幾分逗聞然的意思:“可能是…很久很久。”
對上聞然詫異掀起的眸,步清涵眨了下眼:“今天之後和我見麵的周期不再是五年,而是每一天。”
耳邊有風遊蕩而過。
步清涵聲音輕悠悠的,悠來湛濃的茉莉花香。
她說:“以後你就可以天天看見我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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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
步正鬆和謝素的聲音同時響起,瞳裡的欣喜、語氣裡的震驚不亞於隨便買的一張彩票中獎。
步清涵:“嗯,之後有的是時間陪你們。”
謝素:“那你國外那工作…是把你派回來了,還是?”
步清涵沒再看謝素和步正鬆,視線瞥到聞然手邊盛好飯的碗,走過去端起。一邊往外走一邊回:“辭了。”
“辭了?!”
謝素和步正鬆對視一眼,齊刷刷跟在步清涵身後,“為啥啊?”
按照他們對步清涵的了解,辭職肯定不是這麼簡單,裡麵一定有彆的事情。
步清涵笑:“辭職還能因為什麼?不想乾就辭了啊。”
碗筷和菜都擺好了,步清涵將椅子拉開,對兩人說:“好了媽,先吃飯吧。”
聽出步清涵這是不想多說,謝素和步正鬆又對視了眼,兩人心知肚明,沒有再問步清涵辭職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