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清涵一針見血地挑明過往,孟曼寒地表情驟然改變,要多難看有多難看。
對上步清涵雙眼,她又很快整理了情緒。
她情緒整理的快的原因是:在每一個想念步清涵的日子裡,她都想過步清涵會怎麼說。
每一次,她都虔誠地跪拜過菩薩,祈求能把罪惡洗淨。
而她拜的菩薩,是步清涵。
抿了抿唇,孟曼寒嘴角僵硬地扯動了下,道:“我沒想把你怎麼樣。”
樓梯間的燈光,比雨後丟失的黃昏還要暗。一些暗間恣肆生長的藤蔓,慢慢從地麵爬出。
孟曼寒腳艱難地動了一下,輕聲:“我隻是想跟你談談,如果你不想回馳野,我可以介紹彆的公司給你。”
“怕我回去搶你位置?”
“怎麼會?我如果不想,就不會讓南姐去找你。”孟曼寒,“我隻是想彌補。”
“是想讓自己心安吧。”步清涵不留情麵地指出。
步清涵冷聲,“你不過是當了馳野的總設計師,當了馳野的總經理,你就覺得你擁有全世界了嗎?”
明明是嘲諷的口吻,孟曼寒卻聽出了教訓的味道。好久沒聽步清涵這麼教訓她了,垂在身側的手抑製不住的發顫,低垂的眸慢慢上抬。
如果放在以前,步清涵會叫她不要心高氣傲,可如今,對上步清涵投來的目光。
話裡是直白的嘲弄:“你覺得,我缺你介紹?”
不缺。
對於步清涵,近乎完美的一個人,她什麼都不缺。機會都是主動砸向她的,還要看她接不接。
孟曼涵舔了舔唇,啞聲:“涵姐。”
熟悉的喊聲讓步清涵嗓子哽了哽。
孟曼寒是她的學妹,學習成績高,一進公司,就被分到了她手下,讓她帶著。
開始時孟曼寒叫她學姐,叫了一次後,步清涵讓孟曼寒叫她英文名字,公司都是叫英文名。叫了沒多久,孟曼寒私下會偷偷喚她涵姐。
明媚的小年輕跟在身後,一口一個姐的叫著,加上孟曼寒聰明,一點就通,步清涵真的把她當成自己的徒弟,儘心儘力的帶著,有什麼好的壞的都會指導。
在馳野,她這座孤傲的島,頭一次有了讓人登島的想法。
結果沒想到,她投進的心血,換來的是血淋淋的背叛。
現實太過殘忍。
步清涵不願意再去回想。
這一聲‘涵姐’,步清涵話裡的嘲諷稍微減弱,她呼出了一口氣,保持平和地說:“當年我沒有計較,以後也不會追究。”
“所以你放心,我不會算計你什麼,也不會回馳野影響你的地位。你不用害怕到想快點給我找下家,也不要再把算盤打在我身上。”
她拿出鑰匙,擰開了房門,在進門前說:“回去吧,以後彆再來了。”
“涵姐。”孟曼寒激動地伸手抓步清涵的手腕。
步清涵下意識甩手。
本就弱不經風的身體,在這一甩中晃了晃。
步清涵聲音第一次出現惱意:“彆逼我罵你。”
她涵養本就不像司若心那麼高,年輕的時候什麼臟話都罵的出來,隻是這幾年看開了許多,沒什麼能氣得她罵臟話。
孟曼寒緊追不舍:“如果罵我就能取得你的原諒,那涵姐,我願意被你罵。”
步清涵眼裡閃過驚異,更讓她驚詫的是孟曼寒後麵說的話,她說:“或者你打我,打哪裡都行,打多重也行,打多少下都可以,隻要你能發了火,你能再正眼看看我,我願意。”
瘋了。
真是瘋了。
沉默良久。
“這麼久不見,沒什麼送你的,就送你首一字詩吧。”
步清涵薄唇輕啟,幽幽吐出一個字:“《滾》”
---
步清涵頭也不回進了家。
關門聲將整棟樓的聲控燈震亮。
孟曼寒盯著步清涵家門看,懸在半空中的手猶如商場門口沒了氣的充氣人偶,蔫蔫地垂落腿側。
握緊又鬆開,鬆開又握緊。
一刀切的短發在頭低下時垂擋在了臉邊,無法看得到她是什麼表情。
過了近一分鐘,孟曼寒才整理了情緒,麵無表情的轉身下樓。
高跟鞋踩地的聲音,控製著早已滅掉的聲控燈亮起,“噠,噠…”的聲音在空寂的樓內,無法言語的錯落節拍,低聲吟唱著什麼,隻有孟曼寒知道。
不過當孟曼寒走到二層和三層樓梯中間的緩步台時,節拍停了。
隻因在二樓向上的半截樓梯上,站著一個人。
她梳著高馬尾,碎發遮在額前,短款的緊身白T和白色的運動褲,穿著休閒慵懶,可抵不住她身形板正,單肩斜挎著一幅羽毛球拍,雙肩挺拔宛若古文中常形容的劍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