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成也算是有眼力的,見淩衝如此步伐,心下微凜,這等法門,若非真氣綿長,絕難施展,他本心恨不得一劍將淩衝斬殺,卻又畏懼門規處置,太玄劍派嚴禁門下私鬥,尤其生死相見,若被查出,立刻便是要了他的性命,連狄謙也要身受株連,不能幸免。狄成腦筋暗暗轉動,尋思尋個甚麼機會,最好能令淩衝自生自滅,自家也可撇清關係。
那處鐵礦距離太玄峰千裡之遙,鳳兮郡主帶路,眾人皆是腳力了得,一日之間已奔出五百裡,夜晚就在當地安營紮寨,反正也不需趕路太緊,索性明日再去不遲。朱月小小年紀,卻擔當了跑腿雜役,支起帳篷,又生起篝火,又去林中打了幾隻野味,忙的不可開交。
淩衝一心修道,對這些雜務一竅不通,也就不去爭搶,其實四人之中以他輩分最高,自也不能讓他做這些雜役之事。日上中天,篝火熊熊,火上架著一鍋鮮湯,咕嘟嘟冒出熱氣。
朱月小手麻利,先盛了一碗,雙手遞給淩衝。淩衝雖能辟穀,但偶有鮮湯下肚,也是不錯的享受,便未拒絕,接過手來,小口慢慢啜飲。一口熱湯下肚,果然十分舒適。其餘三人各自端了一碗鮮湯,就著手中乾糧進食。
淩衝將一碗熱湯飲儘,便不再吃,想了想自隨身包袱中取了一個藥瓶,輕輕一晃,內中發出叮當聲響,說道:“鳳兮師侄,這瓶辟穀丹你拿去分了罷,留在我處也是無用。”鳳兮郡主大喜,這辟穀丹乃是太玄門中精通煉丹的高人所煉,功效卓著,一粒可保數日免受饑渴之苦,實是外出露宿必備良藥。
她雖是內門弟子,卻也不能得賜此丹,唯有二代弟子每月方有些進項,大多用來賞賜門下弟子。任青之處自然也有,隻是她此次出門謀取鐵礦之精,自詡一路太平無事,也就未曾開口向乃師討要,見淩衝如此大方,當下也不客套,鄭重謝過,雙手接過藥瓶。
鳳兮拔開瓶塞,聞聞丹藥味道,果是辟穀丹,一瓶中足有十幾粒,便傾出五顆,奉贈狄成。狄成擺手道:“不必了!”鳳兮一愣,笑道:“倒是忘了狄師兄身家要比小妹豐厚的多,既然如此,小妹便儘數笑納了。”卻是誤以為狄成掌管外務,上下其手,對這辟穀丹瞧不上眼。哪知狄成亦是眼熱此丹,礙於與淩衝深仇,不肯接受罷了。
鳳兮郡主另取了五粒丹藥,贈給朱月。她也知在場之人,唯有朱月最是可靠,日後說不得還要大大依仗,因此毫不吝嗇。朱月得了辟穀丹,大喜過望,取了一方錦帕,小心翼翼包好,貼身藏好,又向淩衝與鳳兮道謝不止。
淩衝見狄成態度,暗暗戒備,小心駛得萬年船,有幾分提防之意總是不錯的。一夜無話,次日清晨起身,用罷早膳,又自出發。這一次腳程更快,不過正午時分,已來至那處鐵礦所在。
那處鐵礦外露於地表,周遭怪樹橫生,亂石嶙峋,十分陰森古怪。鐵礦之前有個小小窩棚,內有數人居住,乃是羽鳳國遣來看守此地的王室護衛。鳳兮郡主取了一塊令牌一亮,那幾人當即凜然施禮,一個老者說道:“郡主可是來取其中精鐵煉劍的?”
鳳兮點頭道:“本郡主確是如此想法,隻是不知這礦中是否有鐵精之物,若能得手,方能煉出好劍。”那老者說道:“郡主算是問到點上了。此礦自發現已有百年,每隔十年國主便會遣人替換駐守,從未開采,老朽在此已有三十載,閒來無事,曾下礦觀瞧,此礦當已形成數千載,內中必有生鐵之精,若是運氣好些,說不定還會孕育出鐵精之髓,正是煉劍的上佳寶材。隻是鐵精之物,隻在礦中最深之處,需要下到地底方知。”
鳳兮聽聞必有鐵精,擺手道:“這卻無妨,本郡主此來,請來了幾位高手助拳,定能取得鐵精,此物到手之後,你等便不必困守此處,可回國修養,自有重賞!”老者幾人聞聽,大喜過望,頓時更加殷勤,將鐵礦內諸般事務細細道來,鳳兮一一記住,末了道:“罷了,此處自有我等動手,你們也不必在此伺候,現下便走罷!”老者幾人當下收拾了細軟,扭頭便走。
鳳兮郡主等他們走遠,席地而坐,將老者所獻一副礦脈圖攤開,說道:“淩師叔、狄師兄,此處礦脈怕有數十裡深淺,好在本國早已遣人將礦井打通,我等隻需依著礦井下去,隻是尋覓鐵精之事,便要靠狄師兄妙手,到時取了此寶,你我五五分賬便是,小妹還另有奉贈。”
狄成點頭,顯然二人早有默契。他追隨狄謙日久,也學了一身煉器功夫,其中探勘礦脈隻是小道,令其動心之物唯有鐵精,不然鳳兮也請不動他。狄成望了淩衝一眼,說道:“我倒好說,隻是淩師叔該如何分配?”淩衝擺手道:“我此來隻為見識一番,你們隻管取用鐵精,不必管我。”他所修星鬥元神劍,不假外求,自有星力練劍,再者便要鑄煉飛劍,至不濟還可拉下臉麵去求葉向天討要那數萬斤千載寒鐵,比之鐵精自是高出千倍萬倍,著實也瞧不上這區區鐵礦之物。
鳳兮郡主見分配妥當,當下吩咐朱月把守鐵礦入口,勿令有失,其餘三人則翻身下礦。那礦井年久失修,斜斜向下,周遭皆是石壁,偶有鐵石外露,狄成連瞧也不瞧,顯是十分不屑。周遭時有滴水之聲傳來,更顯幽秘神靜。三人走了半個時辰,早已瞧不見日光,四周深沉之極,好在三人皆有一身道法,暗中視物亦是等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