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道遁光,兩正一邪,疾逾電光,終於彙合一處,一頭紮入寒玉井中,沿著井壁疾向上飛,此時虛空龜裂,波紋處處,連帶整座太清遺府亦自搖蕩不休。原本籠罩其上的符文禁製金光早已消散無蹤,數十丈深的靈江江水登時如天崩星墜,一齊壓落下來。
自然偉力著實非是人力所能想象,無儘江水傾斜,比甚麼法寶、符寶威力更要來得震撼喧囂,連片建築道觀,頃刻之間被壓為齏粉,連那處供奉尹濟祖師的大殿亦自不保,連帶太清祖師神像自也被奔湧江水撕成了碎片。
淩衝無意中觸動虛空鎖鏈,攪亂虛空渦流運行,導致虛空崩塌,連帶震動靈江江眼。此刻靈江之上,烏雲卷積,彤雲處處,恍若天塌,金陵城內城外,無數生靈抬頭仰望,耳中隱聞江水奔騰之音,足下大地搖晃不定,早有無數人奔走哭號,叫道:“地龍翻身了!速速躲避!”
金陵城地處東海之濱,曆年皆是風調雨順,從無大的天災降臨,今日先有大地震顫,後有靈江泛濫,出乎意料,應對便也遲了些。城外碧霞寺中,碧霞和尚正自手撚念珠,閉目誦經,驀地念珠一頓,啟目驚道:“是誰人動搖靈江江眼?照此下去,豈非生靈塗炭!”再也坐不住身,起身來至方丈精舍之外,將身披大紅袈裟取下,灌注法力,望蒼穹一拋,但見那袈裟化為一朵紅雲,冉冉升起,直往靈江之上鎮壓而去。
玄天觀中,清元子正自清點藥材,共有十九樣,皆是煉製玄精丹所需之物,必要親自檢驗,差的一絲一毫都不行,忽然心血來潮,心下悸動,遙望靈江江水,自語道:“不好!靈江江眼震動,萬不可任其搖蕩,不然江水暴漲,淹沒金陵,罪莫大焉!”索性駕馭劍光,往靈江而去。
碧霞與清元乃是離靈江最近的大修士,察覺不妙,立時發動,以自身法力定住地脈,不令翻轉,否則地脈傾動,江眼如沸,萬裡魚米之鄉立成澤國,生靈死傷無數,乃是天大的罪過。
地脈之下,淩衝沙通等人終於飛入寒玉井中,沒命價向前飛奔,遁光催動到了極致。身後虛空翻騰,寒玉碎屑隕落如雨,這些寒玉放到外麵,可謂無價之寶,連隨天道人也曾動心,但性命緊要,根本顧不得,隻能拚命逃卻。眼睜睜瞧著上好的天才地寶被糟蹋湮滅,全無挽救的餘地。
虛空鎖鏈積蓄數千年之怨氣、戾氣,一朝發泄,攪得虛空四維搖蕩難安,終於轟然一聲,地下廳殿崩塌傾頹!餘勢不衰,虛空破碎之意又沿著寒玉井向上震蕩。眾人一路飛馳,疾逾電光火石,身後寒玉井不斷崩塌湮滅,上好的寒玉被虛空裂縫吞噬,眨眼無蹤,儘化虛無。
虛空崩滅其速快絕,眨眼便追上眾人,隨天道人一語不發,伸手一指,火靈幡獵獵抖動,化為數十丈高下,抵擋虛空裂紋之力。大幽神君亦自怪叫一聲,一團幽冥魔雲飛起,無數冤魂生魂眨眼化合為一,化為一尊高有十丈,身披戰甲,手持長刀的鬼將模樣,長刀揮舞,攻向虛空裂紋。可惜虛空震蕩之力太過強悍,脫劫高手都未必兜得住,何況兩個元嬰小輩?虛空裂縫綿展之間,將火靈幡、鬼將化身儘數吞噬,連個聲響都沒有。
隨天道人畢生苦功儘伏流水,尤其火靈幡上還有一根得來的畢方靈羽,一並做了嫁衣裳,心頭震怒,險些一口血噴了出來,大幽神君亦是損失極大,二人道心穩固,算計得失,根本無暇悔恨,利用兩件至寶爭取的一線生機,不約而同施展出大傷元氣,提升潛力之法,遁光陡然加速,好容易擺脫虛空裂紋追襲。
淩衝與沙通功力不夠,更是不堪,虛空裂紋追來之時,沙通陡一咬牙,將沙瀧所賜一枚龍珠祭起,拚命向外逃竄。龍珠法力雖大,在虛空湮滅之前卻連個水花也瞧不見,眨眼被吞,無影無蹤。三道遁光一前一後,飛出寒玉深井,來至祖師殿中。
卻見祖師殿早已被無量江水壓垮,連祖師像都未能保全。隨天道人冷哼一聲,本命真火發出,以火克水,將江水燒出一個窟窿,不敢稍有停頓,大氣嘶鳴聲中,穿破靈江,直入雲天,眨眼無蹤。
大幽神君更是不堪,以通幽煉魂劍開路,劈開江水,亦自逃之夭夭。淩衝與沙通逃得慢了些,被一道虛空震蕩波紋追上,二人齊齊吐了一口鮮血,另有一道虛空波紋襲來,沙通接連施展龍鯨天音,玄鯨吞海功,皆無用處。淩衝將丹田中三大圓滿劍光放出,更是杯水車薪,被虛空波紋一掃,二人哼也沒哼,雙雙閉過氣去,人事不知。
地下廳殿與鎮壓天妖的虛空渦流相連,一旦失控,威力堪比數十位真仙老祖合力一擊,虛空中如張開一張巨口,那麼大的一座太清遺府,轉瞬之間被吞噬無蹤,猶不滿足,又自吞噬了無窮江水,這才慢慢合攏。幸好虛空是由下而上,將無儘江水吞去七八成,造成江中真空,又有無數江水前來補充,不克翻浪噴湧,淹沒陸地。
虛空裂縫吞噬了太清遺府並無量江水,這才有些意興闌珊,緩緩閉攏,卻有一道金光驀然自虛空之中穿出,金光之上居然就是拴著那一條虛空鎖鏈。這道金光本體瞧不分明,甚是凶殘,居然將虛空鎖鏈當做了美食一般,幾口吞掉,全無一絲猶疑。那麼厲害的一件法寶,吊打隨天與大幽神君兩個,卻在那道金光麵前毫無還手之力,被吞噬一空。
那道金光吞了虛空鎖鏈猶不滿足,似乎在尋找新的吃食,驀地金光大盛,疾飛至淩衝身前,一口氣鑽入其紫府之中不見。靈江之上,碧霞和尚與清元子各使神通,鎮壓江水泛濫,好在虛空裂縫吞噬了無量江水,江水上兀自濁浪滔天,卻並無泛濫之意。
靈江江眼震動,可謂震驚天下,一時之間無數大修士目光儘數集結於此。太玄峰上太象宮中,郭純陽本是閉目煉法,忽有星光幻影化生,正是惟庸道人以法力分身而來,說道:“靈江江眼震動,掌教師弟有何高見?”
郭純陽啟目笑道:“還能有甚麼高見?淩衝那小子便是個惹禍精,走到何處,總有無窮禍事。好在有清元與碧霞兩個鎮壓,那虛空裂縫又不得持久,放之無礙。”惟庸沉吟道:“道家四九重劫將至,各門各派皆有閒棋落子,如今太清遺府出世,又涉及到天妖之事,天機混沌,著實令人理不斷剪還亂。”
郭純陽笑道:“師兄就是悲天憫人,我輩劍修之道,任他甚麼魔劫重劫,隻要敢來,一劍劈去便是,管他作甚!”惟庸老道笑道:“話雖如此,終究不可不加謀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