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彥卻在看到小望之千方百計想方設法地保全自己小木碗裡的肉時,露出了讚賞又欣慰的笑。
原本在小望之警惕地將木碗抱走時,他是想開口製止他的——不適合自己腸胃的東西當然不能吃了!
一來,這不利於健康;二來,作為將來的大周天子,怎麼能不自小就學會嘉納雅言?
三來,若是連這點自製力都沒有,那將來麵對風刀霜劍或是重重誘惑時,小望之又如何能夠堅忍不拔、持身守正,不為所動,勇敢向前?
可是當張獵戶作勢要去搶小望之小木碗裡的肉時,他立刻就改變了主意。
作為一朝天子,如果連自己在意都不能夠想方設法地保全,外人一脅迫就輕易屈服了,這樣的軟骨頭即使將來能順利登基,也不過一個是軟弱任人擺布的傀儡罷了!
若果真如此,倒不如趁早歇了那心思,放任他在這獾子山做一輩子的獵戶,熬完平凡庸碌的一生好了。
小望之出於本能而且儘己所能地設法保全自己在意的小木碗裡的肉,這讓韓彥很是滿意。
然而張李氏端了肉羹進來,見丈夫竟然和一個未滿周歲的孩子“爭搶”得不亦樂乎,頓時又氣又無奈,上前瞪眼勸止道:“你都多大的人了,還跟一個孩子爭搶!”
張獵戶這才直起身子,收回“魔爪”,嘿嘿笑道:“我這不是怕他吃大肉片子,再噎到了不消化嘛!”
“那你就不會和他好好說?”張李氏無奈氣笑。
丈夫有時候就跟個小孩頭兒似的,嘻嘻哈哈瘋瘋癲癲的一點都不穩重,讓她這個做妻子實在是無奈又無力。
韓彥上前接過肉羹,先笑著道了謝,又替張獵戶解釋道:“嬸子莫怪,張大叔這是和小望之玩耍逗樂呢。”
含飴弄孫,大約是每個到了年紀的人的渴望。
然而這話他卻不好說出來,免得張大叔和嬸子又該傷心沒能生個兒子承繼香火了。
小望之見張獵戶停止了爭搶,終於鬆了一口氣,連忙挪了挪小屁股,緊緊地挨著舒予,手裡的碗卻還沒有敢鬆開放到桌子上。
舒予見肉羹端了上來,笑著摸了摸小望之柔軟的胎發,溫聲勸說道:“這肉片切得太大,不適合小孩子吃。肉羹做好了,咱們換個吃吧?”
說著,將肉羹推到了小望之麵前。
肉羹的香味讓小望之忍不住湊上前,吸了吸小鼻子。
猶豫半晌,小望之終於放開了小木碗,舉著遞給舒予,一臉歡笑,含混不清地說:“勾勾,七,七……”
說著,還不忘記回頭警惕地盯張獵戶一眼,生怕他來搶自己孝敬舒予的肉。
舒予哈哈大笑,一臉欣慰地摸摸小望之的臉頰,接過小木碗,鄭重地道了謝,又誇讚道:“你這片孝心,姑姑就領受啦!”
說著,將小木碗裡的肉都扒到自己的碗中。
小望之這才如釋重負,拿頭往舒予身上蹭了蹭,咯咯直笑。
大家便都笑了起來,動筷吃飯。
韓彥卻頗有些吃味,覺得小望之真是有了“姑姑”就忘了“舅舅”,怎不見也分他一塊肉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