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遷一麵係好衣襟,在榻上坐下,一麵跟孟氏說道:“今日上朝,聖上當朝賀喜弄璋,聽聖上那意思,是想要給這孩子賜名呢!”
孟氏聞言大為驚喜,連忙追問道:“這可是真的?”
韓遷點點頭,自斟了一杯茶捧在手裡,眉目低垂看不出神情來,隻是沉吟應道:“八九不離十八吧。”
孟氏便雙手合十,在屋裡來回踱步,激動地將漫天諸佛都感謝了一遍,這才勉強壓下心中的驚喜,笑成了一朵花,道:“這可是天大的榮耀!”
皇帝賜名,彆說是本朝了,就是曆數各代,那都是極少的。
“可也是天大的枷鎖啊……”韓遷笑歎一句,搖搖頭,低頭啜飲茶水,不再言語。
孟氏聞言,不由地一愣。
清風院裡,舒予從韓彥那裡得知康平帝想要給自己的孩子賜名的事情,亦是十分驚訝。
“怎麼昨兒晚上沒有聽他提起?”舒予不解地開口問道。
康平帝一向視她和韓彥為親生父母,敬愛孝順,這一點哪怕是他做了皇帝也未曾改變。依照他的性子,怎麼會事先不跟他們吐露一點風聲,卻當朝“越俎代庖”,要替韓彥給這個孩子取名呢?
果不其然,韓彥聽得舒予如此問,眉頭輕輕一皺,沉默片刻,才歎息一聲,道:“大約是被孫長玉一方激得失了方寸吧……”
雖然他一再教導康平帝在人前要做到喜怒不形於色,但康平帝到底不過是個七歲的孩子而已,被老奸巨猾的孫長玉刻意引導算計,又怎麼能夠沉穩冷靜、不動聲色呢?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舒予聞言頓時著了急。
康平帝在她的心裡,就是自己的孩子,如今自家孩子被一幫老奸巨猾的朝臣聯手算計,出了差錯,她怎麼能夠不著急擔憂呢?
這一著急,一時氣不順,便猛烈地咳嗽起來。
“你彆著急,且聽我和你慢慢道來。”韓彥趕忙抬手幫舒予撫背順氣,溫聲勸說她道。
舒予卻搖搖頭,一邊咳一邊用力抓住韓彥的胳膊,以眼神急切地詢問他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韓彥知曉舒予自打產子之後,情緒便較之平時容易激動一些,見她著急知曉,遂也不再耽擱,將今日朝堂之事與舒予娓娓道來。
“聖上當朝賀喜弄璋,朝臣自是恭聲附和。孫首輔門下有一個學生,便趁此機會說起了三月孫暢音出閣一事,言語酸澀隱晦,多有暗諷,抱怨聖上處事有失公允,未曾當朝賀喜孫首輔……”
舒予聞言訝然啞然。
這種事情也能拿來當朝比較,抱怨聖上,真不知道這個人是怎麼一路升遷,位列朝班的。
韓彥明白舒予驚愕的緣由,不待她開口詢問,便搖頭笑歎道:“能夠躋身朝列之人,又怎麼會是真的如此沉不住氣,不分場合地小氣計較?他這麼做,就是為了激起派係嫌隙,借以試探聖上的心思,讓聖上當著眾多朝臣的麵露出馬腳,今後還伺機鉗製聖上啊……”
而康平帝也果然不出孫長玉等人所料,被他們三言兩語激得言語失當,哪怕有他們父子三人從旁暗示勸導,卻當著朝臣的麵表現出親近韓彥與韓家的意思,甚至還在對方的一再進逼之下,說出這樣的負氣之話來。
“韓太傅與清和郡夫人儘心教養朕長大,真要是論說起來,那孩子不僅是朕的表弟,便是與親弟也毫無分彆。朕若賜他名姓,也是合情合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