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彥接到京城來信,才知道康平帝趁著眾臣對孫長玉大肆安插自己的人手而彈劾他麾下之人的機會,狠狠地懲處了一批“孫家人”以報複回去的事情,頓時哭笑不得。
想都不用想,這肯定是父親韓遷的手筆。
如此也好,正好警醒孫長玉注意自己的身份,不要以為君主年幼,另外兩位輔政大臣不在京中,他這個首輔就可以為所欲為。
想到京城有韓遷坐鎮,韓彥便放下心來,專意推進鷂子嶺掘鐵鑄兵一事。
脫歡忙著後院撲火,自顧不暇,邊境一時晏安,工期進展得十分順利。不出十日,一切便都走上了正軌。
韓彥見狀,便將人員調度、勘探開采等具體的工作都交由祁年負責,他自己則抽空去了一趟遼東軍大營,探望已經能夠下床行走的謝之儀。
畢竟是師出同門,眼下又同朝為官,不管政見、立場有何不同,該有的禮數總該是儘到的。
韓彥到得謝之儀帳下時,謝之儀正在帳內伏案沉思,聽得通稟說是韓彥前來探訪,他立刻從沉思中驚醒,起身整容斂裳,吩咐請進。
二人見麵,少不得一番契闊。
“先前一直在忙著聖上交代的差事,未能及時過來探望,還請謝師兄見諒。”韓彥拱手歉然道。
雙方立場不同,難免都有所保留和忌憚,比起同僚的身份來,顯然以同門師兄弟的私交論處更為合適。
韓彥這句“謝師兄”一出口,機敏如謝之儀便猜到了他的意思,遂順勢笑應道:“韓師弟有有皇命在身,自然是耽擱不得。不妨事,不妨事。請坐。”
韓彥會意一笑,拱手致謝。
自己的這位同門師兄,於察言觀色上向來機敏非常,要不然也不會憑借自己的能力,收獲讚譽與幫助,一步步走到今天了。
兩人分主賓落座之後,韓彥少不得詢問謝之儀的病情:“謝師兄今日覺得如何?身體恢複得可還好?”
謝之儀聞言眼色一暗,再抬頭時已是雲淡風輕,客氣地笑應道:“本就沒什麼大事,將養了這半個多月,早就恢複得差不多了。昨日我還跟國公爺提起,想要早些去鷂子嶺看一看呢。畢竟,愚兄也有皇命在身嘛。
“不過,國公爺卻說鷂子嶺的一切事務都有祁尚書和韓師弟主持,進展順利,讓我隻管留在營中安心養傷就好……”
語氣雖然淡然尋常,但是韓彥卻明明白白地感受到了謝之儀那份深掩於中的委屈和不滿,心中不免感歎。
不過,想想也能理解。
謝之儀雖然出身貧寒,但是自入學啟蒙起,便是一路受著師長的誇讚與提攜成長的,如今更是榮任欽差大臣,肩負重要使命。
可是等到了遼東,他才發現一切都跟他想像的都不一樣——鎮國公非但沒有像其他人一樣欣賞他、提攜他,反而處處質疑他,而他也沒有能憑借自己的兵法謀略,智擒脫歡,立下驚世奇功,反而落得身心俱敗。